第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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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口气,“终于结束了。”她的双颊因为恐惧而泛出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甚至渗出汗。

    殷至略微挑眉,“这么怕血?”

    “世子大人,我不是怕血,是怕这种折磨人的场面,”赵止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看不惯这些,总感觉疼的是我自己。”

    殷至眯起眼睛,声音变得低沉,“我做的事情比这些行刑鬼们狠多了,”他弯腰靠近还未魂定的赵止,“你难道也这么怕我?”

    赵止立马睁大眼睛,眼神恢复成平常的澄澈和透亮,“我怎么可能怕世子大人,世子大人和那些人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殷至开口。

    “世子大人做这些事,都是有自己准则的,你是鬼境之主,你在守护鬼境。”赵止的眼神里有石榴般璀璨的光泽,“你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原因,我怎么会害怕你,我只会敬爱你,信仰你,热爱你。”

    漆白色面具下的眼睛一直盯着赵止,像是在审视她是否说的是真话,这种视线透露出一种有如实感的恶意,让赵止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好像被套上绳索,且越来越紧,仿若她只要露出任何一点破绽,这绳索便会彻底收紧。

    但最后落下的,是赵止脑海中响起的‘好感值+2’的提示音。

    “宿主,”因果欣喜道,“殷至越来越相信你了。”

    “他喜欢坚定地被选择。”赵止脑海中的思绪清醒而冷静,“喜欢信徒不断重复的敬意,或者说是,爱意。”

    虽然他总说自己没有心。

    今日鬼境内没有下血雨,鬼殿内处处燃起鬼火,白灯笼中的烛火暖黄,鬼眼睛珠惬意地眯起眼睛,整个殿中有种诡异的温暖。

    入夜后,殿内燃起熏香,赵止踏入殿内,她挽起自己因沐浴而淋湿的乌发,用石榴坠打了一个结,乌发蓬松地束起而垂落,像是三四句不整齐的诗,石榴流苏是诗句的韵脚。

    赵止的脚步声很轻,生怕惊扰到殿内尊贵的存在,她的手上拿着新的布帛,殷至见她来,视线从古玩上抬起,直直地看向她。

    “世子大人,”赵止的脸上泛起羞涩的石榴红,“我觉得就算您的伤处再怎么不疼,伤口还是要处理。我带来了新的干净的布帛,也用药熏过了,直接裹在您受伤的地方就好。”

    片刻的沉默后,殷至慵懒而冷漠的声音响起,“你来。”

    赵止闻言挑起嘴唇,乖巧而欢欣地坐到殷至旁,她抬起手,动作轻微地想要触碰玄袍,但手指很快又迟疑地停下,稍许不好意思地蜷缩手指,“世子大人,您把衣袍褪下些。”

    殷至随意地敞开衣裳,没有任何犹豫,赵止强迫自己不要避开视线,但还是不自然地低下头。

    殷至的身材如同一把出鞘的剑,线条有力而收敛,隐忍又砰张,玄色的纹路爬上殷至的左肩,在胸膛处戛然而止,纹路诡异而神圣,像是某种以图形为寄托的古语。

    伤口在胸口处,血色如同挖心之色,让赵止的睫毛因为心疼而颤抖,她加快手上的动作,力度却用得极轻,一层一层地给殷至裹上布锦。

    殷至不觉得疼,只觉得少女摁在他胸膛的手有些小,又有些温热,像羊脂暖玉。

    殷至重新披上玄袍,殿内的烛火灭了好几个,他行至内室,绣有神鬼图的屏风被展开,厚重的帘子垂下,赵止跟着踏入内室,隔着帘子坐到屏风下的软毯上。

    自从赵止回到鬼境后,鬼殿内又重新烧上石榴香,且加了三两沉香和二两鬼明子的调香,让整个味道变得稍显冷郁,更契合殿内的阴影憧憧。

    但赵止身上的甜让整个殿内的熏香再也没办法冷郁,连窗户投下的剪影都变得圆润而不尖利,鬼火从屋檐上喷下来,烧得殿内更火热。

    赵止从榻上拿起《祈神经》,翻开之前虔诚地静默了片刻,而后轻缓地翻开书卷,厚重的帘子之内,殷至听着少女细缓的声音,神色逐渐放松。

    这石榴小妖果真助眠,殷至如是想。

    书卷读到最后,内室一片寂静,唯有火光“劈里啪啦”的声响,赵止放下书卷,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坐麻了,而青铜杯则是往窗外飘去,直到看到今夜天空上没有月亮后才飘回来,反正这石榴小妖今夜是没有机会把月亮当成他们主上大人的脸,一看就是一整夜了。

    青铜杯觉得赵止就不是一个正常小妖。

    赵止不想吵醒殷至,她蹑手蹑脚地站起来,想保持安静地走出去,她先站直身,而后踏出软毯,青铜杯也胆战心惊的看着赵止,生怕这不太正常的小妖碰到什么或者撞到什么,扰了他们主上大人难得的睡梦。

    赵止把《祈神经》放到榻旁的沉焦黑木桌上,踏出脚步便要往外走,身后的帘子却突然伸出一只手,一作力,直接揽住赵止的腰肢把她卷入帘中。

    赵止差点发出惊呼声,而半空中青铜杯上的鬼眼珠子则是目瞪口呆,今日石榴小妖倒是正常,怎么不正常的成了他们的主上大人?

    赵止陷入榻上,被揽入一个有劲而宽敞的怀抱,殷至的胳膊堵住她的出路,紧紧地把她禁锢在怀中,且越抱越紧。

    紧到赵止的呼吸有些困难,她把殷至身上的冷郁熏香味给闻了个足,骨头甚至被钳制得作疼,赵止想要挣扎,换来的却是越来越紧的禁锢。

    她抬起头,发现世子大人依旧是闭着眼睛的,似乎在梦魇。

    赵止还想挣脱,却听闻殷至呓语一声,“冷。”

    闻言赵止没有再动作,她安静下来,看向殷至因睡梦而微皱的眉眼,有些怔,又有些愣,她抬起胳膊,费力地去够远处的被褥,往殷至的身上盖住。

    她伸出手,试探性地悬在殷至的背后,而后轻轻地落下,“不冷了。”

    赵止想起昨日世子大人对她说的话,轻声开口如同自言自语道,“世子大人,白日时你跟我说起你曾经的家人们,此去经年他们的逝去并不是你的错,你并没有失去家人,而是在不断遇到新的宿命,而你曾经的家人也会去相逢他们新的命途,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成为世子大人你的家人。”

    赵止的声音很温柔,轻声细语全被闷入殷至的胸膛中。

    赵止又尝试了一番挣扎,想要从殷至的怀抱中绕出去,依旧无功而返,她索性放弃,任由自己的身子攀在殷至的怀中,膝盖抵住被褥,脸挨着脖颈。

    疲倦感也包裹住赵止,她逐渐闭上眼睛,与此同时,殷至又把怀中的柔软抱得更紧,他像是因为一个新获得的收藏品而爱不释手。

    殷至埋下头,将鼻子凑近少女纤细的后脖颈,深深地闻了闻那股带有甜的石榴香,他睁开并未入眠的眼睛,眼神因为赵止刚才安慰他的话而晦暗不明,“都说了,我已经并不记得那些家人的脸了。”他漆黑的瞳仁中闪过冷淡的红。

    而此时,被殷至困在怀中的赵止也睁开眼睛。因果在赵止的脑海里小声地提醒,“宿主,殷至并没有入睡。”

    “我知道。”少女的神色掩于殷至的怀中,像是开在夜色里的一朵石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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