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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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宣桥再走几步便能到满香楼,商洛然想直接走去,却又怕被人认出。霍幕犰将面具都拿出来供商洛然挑选,商洛然却都不满意。不是太凶恶,就是太招摇。
最后商洛然拿了顶白纱帷帽。这帷帽有些眼熟,商洛然记得在梦中的时候,温雪镜也曾戴过差不多的帽子。
温雪镜病弱又貌美,自古蓝颜多祸水,病秧子更是如此。霍幕犰和秦敛书带着温雪镜去南边寻神医的时候惹出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也只好用帷帽将温雪镜的脸遮起来。
但商洛然在梦中看着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好像更好看了。
像商洛然这样有逆反心理的,就更想掀开那白纱看看了。
正胡思乱想着,也没看路,商洛然便被门槛绊得踉跄一下。
好在霍幕犰及时扶住了他。
霍幕犰唇瓣动了动,刚想说我牵着陛下,商洛然已经抽出了手,走到了前面去。
商洛然回头,霍幕犰收回了手,始终跟在他身后,离他半步远的距离。
许是因为商洛然的打扮,街道上有人频频侧目望他。
一过宣桥,商洛然就把手中的帷帽塞到了霍幕犰手上。
他又在在沿街的果脯铺子、话本铺子、卖小玩意儿的铺子里逛了个遍。怀里抱得满满当当,只等着霍幕犰付钱。
以前也是如此,商洛然虽然生性放荡不羁爱自由,但是在太后和先太子的管束下,商洛然极少能有自由的机会。
每次都是沾着霍幕犰的光。对于这种又肯带他出来玩,又肯出钱的好兄弟,商洛然是极乐意和霍幕犰处的。
满香楼白日里不开门,虽没碰见青青,但商洛然也不算白来一趟,满香楼对门似是也新开了一家,红袖招摇,一条竹青色的帕子从天空悠悠飘旋而下。
商洛然抬头,朱楼上穿着粉裙的姑娘对他弯唇一笑。
商洛然微怔一下,那帕子已经落在了他的肩上,带着些许的脂粉香。
霍幕犰已经反映了过来,冷着脸,抚落了商洛然肩上的绣帕,就要扯着他离开。
帕子落在了地上,竹青色的底,月白色的花。玉玲珑的枝蔓花叶沿着边沿,生机勃勃。
商洛然挣开了霍幕犰的手,捡起那条帕子,道:“皇兄先前曾有过这一样的……”
他再抬头,朱廊上的姑娘已经没了影踪。
霍幕犰怔愣,接过帕子,道:“并不一定就是前太子的,这花并不……”
商洛然打断道:“我认得,就是这样的。只有皇兄府上的绣娘绣这样的绣法。”
商洛然盯着那帕子看,眼睛有些发晕,他指尖微微攥紧,心跳有些加快。
莫名的压抑,商洛然忍着不适将帕子收了起来,神色恹恹道:“回去吧,朕不想逛了。”
天香阁朱门紧闭,商洛然站在人潮喧嚷的街道上,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他一声不吭的拿过白色帷帽,戴在头顶。朦胧的白给了商洛然一些安全感。
霍幕犰知道商洛然此刻的反常,他挡在商洛然身前,如同一座大山般,他嗓音微沉:“陛下不必担心,末将会护你周全……”
可着并不能安慰商洛然,他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隐在帷帽中的脸看不清神情,马车一来,他便转身踩着脚蹬上了马车,“你回去吧,要下雨了。”
乌云沉沉的,马车向前驶着。
几声闷雷让商洛然拧起眉,却又忍不住掀起车帘去往外望。闪电是紫色的,从云层间劈开迅猛蜿蜒而下。
豆大的雨滴猝不及防地砸落下来,商洛然手背上沾了破碎的水珠。
街道两边的人都慌忙地躲在檐下避雨,在雨色朦胧间,商洛然似乎看到了街道拐角处的白色身影。
他张了张唇,唇瓣干涩,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皇兄。
商炽。
他知道他或许现在该叫马夫停车,然后下去找他的皇兄,可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停下来。
皇兄死了,不可能是他,也绝不会是他。
回到皇宫时,最后一丝朦胧的光线也被黑夜吞噬,到处都点上了似乎是在风雨中飘摇的灯笼。
远远的,商洛然就看见温雪镜站在曲廊上,整个人都淋得湿漉漉的,像是随便来一阵风就要将他吹倒一般。
商洛然快步走了过去,看着温雪镜冻得青白的唇,眉头拧得紧,第一句话不是对温雪镜说的,他转身吩咐崔来喜道:“去喊御医来。”
他极生气,准备直接让人将温雪镜送回去。
可温雪镜先开了口,他道:“我不是在这里等着陛下……”
温雪镜眼睫上都悬着水珠,整个人更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湿漉漉的黑发散落肩上,往下滴着水。
商洛然心中的怒火一下被浇得湿透了,冒出些滋滋的黑烟。
商洛然道:“你和朕回去。”
温雪镜看着他,乌黑的眼瞳有些茫然,像是思考了片刻,又点点头垂下眼睫温顺道:“好。”
但他一动身,就软软地倒向商洛然。
商洛然下意识的接住他,在碰到温雪镜的那刻又僵了下。
温雪镜浑身冰凉湿透,脸却是滚烫的,贴在他脖颈上,炙热的吐息都渗入他的颈窝。
温雪镜似是烧糊涂了,脸埋在商洛然肩颈处,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发丝上冰冰凉凉的水珠也滚落到商洛然的衣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