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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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

    沉夜。

    闷雷如同丘山倾倒,夹杂骤雨席卷而至。

    风声短暂停顿间,依稀可听见山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密响动。

    数道漆黑的暗影如利箭般疾速越过繁茂的树冠,往丛林更深处掠去。

    身后暗桩穷追不舍,前路却是犹未可知。

    雨势渐收,云层缓缓变薄,隐约映出苍穹之外的玉钩。

    “你们先走。”清冷的声音穿透雨幕,从一众影卫的最后方传来。

    此次离开宫城的影卫共计十三人,有资格守在队伍末尾的,唯有战力最高者得以胜任。

    如今已仅剩五人,可敌人却不知有多少,为保全他们身上的绝密信件,此刻不得不有人站出来拖住追兵。

    说话间,少年已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背对队伍,面向追兵,伤口纵横的右手握住剑柄,下颌微沉,被骤雨淋湿的漆黑瞳睫泛着不弱于锋锐剑光的仓寒冷意。

    闻声,队伍最前面捂着胸前伤口的影卫仓皇回头,厉声道:“不行!十九!跟上!”

    被唤作十九的少年侧过脸,眸光坚定:“走。”

    这回的任务不同于以往只是杀人那般简单,他们拼死护在身上的,是东宫太子死于非命的有力证据,若不能将其完整带回宫城之中,那么作为失职的影卫,他们也没有再活着回京的必要了。

    “霜至,走吧!”身边的影卫用力攥住领头影卫的手臂,近乎是拖着他前行。

    领头影卫同样身受重伤,能运气用轻功已然是奇迹,若执意留下来帮忙,等待他们所有人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少年手腕微翻,长剑横于身侧,沉声重复道:“走!”

    领头影卫不再犹豫,作势按了按怀中被布帛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密信,腾跃间,只来得及回头再看少年最后一眼。

    须臾,追兵已至眼前,为首的男人身形高大,气势逼人,但最为惹眼的,还是他手中那柄通体闪着诡异寒光的利剑,不过他们却并未注意到一众影卫分开前,少年与领头影卫那不着痕迹的眼神交汇。

    “阁泺大人,”身边的两名随从摆出迎战的姿势,低声道,“我们处理他,您去追密信。”

    大瑜剑客皆清高倨傲,幸而这武艺超群的阁泺时常为肃王殿下所用,时至今日,还从未失手过。

    阁泺淡淡开口:“你们几个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拖不住他。”

    若不是仗着这一路上人多,他们这一队暗桩也许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你们去追那四个,我来解决他。”

    “是。”随从们惭愧地低头抱拳,转身的瞬间便隐在了树影中。

    见此情景,少年袖中寒光一闪,数枚五轮镖旋转着飞向那几名暗桩的背后,镖尖破喉,人影也应声而落,径直栽倒进了灌木丛中。

    “追。”阁泺抬手一挥,身后留下的多名暗桩尽数腾空而起,再度朝影卫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少年正欲待要再掷出几枚五轮镖,却突然被阁泺手中的寒冽剑光晃得一阵眼晕,竟无法再看清暗桩们的位置,只得回过头来专注应战。

    “可惜。”阁泺讽笑一声,展臂横出一剑。

    凌厉的剑气劈破少年脸上的银质面具,连带着削去了一绺他回首掷刀间偶然扬起的乌黑发梢。

    “啪嗒——”

    面具被一分为二,落到长满青苔的岩石上,复又滚进了繁茂的草丛。

    少年微怔,倏地抬起头来。

    终日隐在黑暗中的苍白面容顿时在清辉月色下暴露无遗。

    饶是无心情|爱、一心只知习武的剑客阁泺,也被少年的容貌惊得忍不住晃了下神。

    若不是这一路上亲眼所见地被面前这劲瘦少年用五轮镖击退数次,他恐怕要以为这是晋王身边的影卫意图哄主子高兴所掳来的淸倌儿了。

    至于为何是淸倌儿,而不是娈宠……阁泺从那双透着宁折不弯之势的清冷眼眸上移开,漫不经心地收了剑。

    他细细打量着这张脸,挥挥手:“我无意于伤你性命,让开。”

    少年的视线停留在那柄被收回剑鞘的利刃上。

    丧雪剑。

    万里丧雪,莫念独活。

    见少年的眼神似乎是认出了自己,阁泺上前半步,俯身拾起地上的面具把玩了一下,对他说道:“收剑,带我去寻你的同伴们,我便放过你。”

    少年寡言,并不回应他的话,唯有剑尖相向的动作能昭示出他此刻的态度。

    “早听闻晋王身边的鹰犬一向是极为忠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阁泺无奈地耸耸肩,丧雪重新出鞘,“怎么,晋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忠心地做他的狗?”

    面对绝顶的剑术高手,向来以巧力与毒术取胜的影卫几乎是毫无胜算。

    剑身的寒光没入少年的胸腹。

    锋刃穿透皮肉的割裂声让人不寒而栗。

    少年身形一顿,险些连手中的长剑都没能握住,腕骨稍挽,才得以重新握住剑柄,堪堪站稳。

    “十九!”

    不知是如何绕开了暗桩的追捕,领头影卫霜至竟孤身一人回到了方才众人分开的地方,见少年受伤,他挥剑便朝阁泺刺来。

    阁泺并未将剑从少年身上抽出,而是夺下了他手中的剑,轻而易举地掷向了来人。

    突然,阁泺怪异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人也动弹不得,被迫松开了握着的两柄长剑。

    少年倏然脱身,擎住还未拔出的剑刃,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霜至的剑已向阁泺高高挥起,然而余光却瞥见了少年手边原是装着双生蛊虫的瓷瓶,顿时惊痛不已:“十九!”

    少年无暇回应,他抓住机会,挣扎着从血泊中撑起身子,轻颤着手指伸进怀中,摸出一卷保存完好的精美布帛:“霜至,务必……务必……亲自,交给殿下。”

    霜至赤红着眼睛揣好沾了血色指印的布帛,即便是万分的悲恨不舍,却也不敢再耽搁时间,忍下身上的伤痛,腾身翻上树梢,纵跃着朝山下而去。

    双生蛊虫入了肉,阁泺僵硬良久的手脚也重新恢复了自由,他飞快地点了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阻止双生蛊虫顺着他的经脉到处留毒。

    但他终归是没法儿在一时半刻中完全脱身,索性蹲下|身子,钳住少年的下巴,恨声发问:“没想到,密信竟然就藏在你身上,你倒是说说,晋王给了你什么?嗯?”

    鲜血顺着额角缓慢下延,湮透少年潮湿的眉梢,将轻垂的眼尾染得通红。

    “说话。”阁泺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扬起头来。

    少年抿紧嘴唇,只死死拖住阁泺的双腿,让他无法挣脱自己的桎梏,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霜至消失在视线里。

    “一定要这么倔吗?”阁泺用力咬着后槽牙,声音带着切齿的冷意。

    他拿捏着分寸,微微加重手上的力道,让剑身刺得愈发深了几寸。

    “……”趴伏在地上的人脊骨一僵,却依旧没有反应,生生忍下了这断骨之痛。

    艰难喘息的声音像一头刚生出犬齿的虚弱幼兽,眸光哀凉,却也凶悍狠戾。

    ——

    天际泛白,漫山遍野中追人无果的暗桩们纷纷回到了阁泺身旁,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敢率先发出声响。

    “你们倒是有用得很,”阁泺冷笑一声,“被人当猴子在这山中耍了一大圈。”

    少年被扯着衣领拖行了数十丈远,垂落的衣摆在地上留下迤逦的血痕。

    “阁泺大人,属下这就了结了他!”随从自知失职,见状急忙过来,挥刀便要朝地上的人劈去,却被阁泺抬手阻住。

    少年缓了口气,疲惫地眨了下眼睛,扣住阁泺踝骨的手指已经开始脱力。

    绝境中接近死亡,才会有生存的希望。

    至少……还要再见那个人一面。

    “他将双生蛊虫种在了我的体内。”阁泺说道。

    就在他刚刚被丧雪刺穿的瞬间。

    “我若现在杀他,就会和他一起毙命于此,可我若是不杀他,三日之后,这蛊虫便会自行在我体内消失,而他,则会被吹雪意的寒毒侵袭入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要拖住时间罢了。”

    “只是可惜这颗效忠错了主人的心。”

    晋王府的影卫尽是无视生死之辈,抛开凌驾在所有暗桩侍卫之上的武道造诣不谈,这世间无论是赌徒还是武者,想必都不会有人舍得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去和他们这样的人博个输赢。

    “阁泺大人,我们这就去追!”暗桩们躬身抱拳,转身欲待要追。

    阁泺摆了摆手,“追不上了,那影卫武功不怎么样,轻功却是卓绝,这工夫估计已经进宫城了。”

    “那怎么办?”暗桩急道。

    肃王殿下会杀了他们所有人的。

    “如今只能让肃王殿下想办法让那晋王闭嘴了。”

    阁泺毫不犹豫地抽出丧雪,低头看着少年血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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