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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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三年前她去牢房送毒酒时,便是这一身装扮!褚妄……
给她准备这身衣物,是什么意思?
时时刻刻提醒,她害过他么?
褚妄亦是看向冰面那抹倒影,须臾,声音极淡地传来,“说实话,看到娘娘的第一眼,我很意外,又不那么意外。”
“娘娘这般锲而不舍,莫不是心怀期待,觉得我们之间,还存有什么母子之情?”
卿柔枝咬唇。
她没有弟弟,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当初救他,一是他曾赠灯与她,二是拿他当成了弟弟看待。
那几年除了她长姐,懿德皇后所出的储君,她最关心的便是九皇子。
她是皇后,纵使口诛笔伐,人人骂她狐媚祸水,她也是与大越皇帝并肩立在皇恩台上为万民祈过福,名正言顺的国母。
亦是,他的母后。
如果褚妄不曾对卿家下手。
她绝不会选择,与他为敌。
如果说少年时的褚妄还能被轻易地掌控和看破,如今的他就像看不透的浓雾,光是靠近都感到一阵对于未知事物的胆怯。
孤身前来,怎会不知要面对什么?太想活着了,哪怕再难,她都想活着。
这是那个少年教她的。
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这一生原本只给陛下,和父亲下跪,”
卿柔枝缓缓弯下了膝盖:
“可是现在,只要殿下肯原谅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他喃喃。
她忽然觉得危险。
不知哪里刮来的一阵狂风,掀开了她的兜帽,寒风如同刀子般刮着肌肤,满头青丝狂舞。
卿柔枝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扼住了她的喉咙。
“那就请娘娘,把命送给我吧。”
他蛊惑地说着。
卿柔枝感觉到,他冰冷的五指,圈握住她的颈项,一点一点收紧。带着薄茧的指尖抵住肌肤,不带丝毫感情。
像是一把钢刀架在脖子上,随时,会让她人头落地。
褚妄垂眼。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看活色生香的美人,反而像在看一具没有生机的玩偶。
他用的是戴着佛珠的左手,一颗颗黑色菩提子呈现出玉石般的珠光宝气。
掌心隔着薄薄的皮肉,感受着她颈部血管突突直跳,那是与心脏同步的跃动。
他的眸光,缓缓滑过女子青丝散乱的面孔。
她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却是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扼住喉咙,连反抗都不曾有。
原来。
她与旁人一样。
命悬一线时。
也会恐惧无助,泪眼婆娑。
也会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如同待宰的羔羊。
让人猜测,她的心与旁人一样,是红的,热的。
“傀儡怎会有心有肺?”
他似叹非叹。五官在呼出的白雾之中变得模糊不清。他喉咙发痒,眼睑更是微微发红。
忽然,嘀嗒。
一滴又一滴,热泪跌出眼眶,断线珠子般沿着尖尖的下巴流淌,又坠在他的虎口。
顺着他的手腕一路往下,将黑色的佛珠浸润得更加瓷光透亮。
风一吹,透明的液体尽数冷却。
源源不断传来的冰凉,使得那股流窜在四肢百骸的躁动慢慢平息下去。
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缓缓,把手松开。
就在他松开手的瞬间,她便踉跄地后退一步,抚上那还残留着他指尖温度的脖颈,惊魂未定。
胸口起伏着,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卿柔枝克制地轻咳,抬起衣袖一点一点沾去面容上的泪痕。
她眼尾红肿得潋滟,一双杏眼因水意而亮得惊人,身躯还在因劫后余生而恐惧地发着抖。
冰冷湿润的感觉残留在肌肤上,褚妄眉心微皱。
卿柔枝缓过情绪,这才放下捂着脖子的手:
“谢殿下开恩。”
男人一点点擦去手上湿润,闻言侧目:
“娘娘就不怨恨?”
卿柔枝避开他锐利的眸光,呼出一口浊气:
“我害过殿下,一切都是报应。这条命如果能够弥补殿下所经受的磨难,我愿意。”
她逆来顺受地说,白嫩的颈子还留着指印,深浅不一。
深宫浸淫七年,卿柔枝是资深的戏子,即使怨恨也不会表现出来。
褚妄收回了视线。
斗笠下剑似的长眉拢起,眼睑微红:
“娘娘想要与本王合作,总得拿出点诚意。”
“您虽然是皇后,却无实权,只是陛下和卿家推上后位的傀儡,”他咬字慢,嗓音低沉磁性,听上去很是蛊人,“这让本王怎么相信,娘娘可以帮助本王?”
卿柔枝重新戴好兜帽,容颜隐藏在宽大的帽檐之下,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抬起脚步,往他站立的方向靠了靠。
借助男人高大的身形挡住刺骨的寒风。
态度毫无芥蒂,仿佛刚才的事,并没有发生过。
菟丝花般依附着周围可以依附的一切。随时,都会被毁灭在风雪的倾轧之中。
“殿下要我如何?”
男人的身形稳重挺拔,正好挡住了四面八方灌进来的寒风。
他的注意力放在那冰窟窿里,一圈圈浮起的涟漪上。
手中的钓竿微微下沉。
鱼儿,上钩了:
“跟娘娘同行之人,是卿家二郎,卿斐思?”
卿柔枝心口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