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莺春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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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下细风不断,吹着公主发间香花微颤,兴庆殿里的春日似乎也比别处晚一些,抬眼看庭院中积雪仍在,想着今日在将军府上除了屋角飞檐上的雪白,其它地方已是春意盎然。微风乍起,枝头残雪纷纷扬扬,似春日飞花织就鹅羽珠帘,遮住她满目愁容。
茜雪兀自寻思,自己若离开,岂不是一辈子见不到苏供奉,她还记得他十几年前少年郎的模样,玉树青衫,宛如花开。
现在也许变了点吧,毕竟过去那么久,可如此漂亮之人,纵使再变也不会面目全非,就像今日的段殊竹,寻思到这里愣一下,想谁不好,居然蹦出来段殊竹。
那可是将苏供奉关起来之人,还把持朝政数十年,别人对枢密院又怕又敬,她可不同,心里只有恨,简直不共戴天。
苏供奉干干净净一个人,才不能与段殊竹扯上关系,就是摆到一起都不成。
她独自坐在外面,任凭思绪飞到九霄云外,绢纱百花裙堆叠在冰凉石阶上,被风掀起波浪,金光便调皮地钻了进去,那些花儿姹紫嫣红,朵朵开出娇美的脸,映出眉间红痣,一抹绮丽。
几只翠鸟落下,误以为这是百花丛中,一蹦一跳地踩上来,茜雪伸手碰了碰,兴庆殿里的鸟儿竟不怕人,用红嘴轻轻嘬着指尖。
她笑了笑,鸟兽不躲人,那是被好好对待过,这里偏僻,平时除了自己谁也不会来,门口的守卫不打鸟儿就算好得了,只能是苏供奉,肯定用自己的吃食喂过小东西们。
抬起头,透过飘落雪花瞧那些苍劲残枝,果然发现不少鸟巢,春去春来,游走的燕儿也要归家。
纵然是只小鸟儿也能温柔相处之人,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她如何能信。
茜雪索性和鸟儿玩起来,自言自语,“小东西,你今天吃饭了没有啊?”
“羽毛生得这么翠,不会是传说中的青鸟吧!”
那些鸟儿叽叽喳喳,仿佛能听懂似地。
茜雪愈发开心,愁绪瞬间飞到脑后,摸着最小一只滑溜溜的头说:“我猜你们啊,全是李义山先生笔下鸟儿,有没有听过一句诗,此去蓬莱多无路,青鸟殷勤为哪般。”
鸟儿扑腾翅膀飞起来,带走几只盘旋空中,她歪头瞧,不知塞外鸟儿什么样,大概不能像中原这般纤巧,都是如雄鹰一样的猛禽吧。
“此去蓬莱多无路,青鸟殷勤为哪般。”默默地又念一遍,如若世间真有青鸟,至少还可以带信给供奉,也不知对方会不会回应。
为了棠烨朝的安稳出嫁,身为大棠最受宠的公主,茜雪从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如今真得摆在面前,她才十七岁,不愿与不舍都有,但如果此事引起两国争端,让万千黎民受苦,也有做一国公主的觉悟。
自己的百姓,不能袖手旁观。
只是眼眶却自顾自地红了。
苏泽兰懒懒地靠在门内看书,阳光打在泛黄页面,每一个墨字新鲜又干净,像要跳入眼睛似地,思绪被门外的笑语所牵引,一会儿还和鸟儿说起话来,小孩子心性不改。
“此去蓬莱多无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他笑了笑,不爱读书的习惯也没变,这两句都能记错,但探看改成哪般也挺有意思,平添了一丝遐想,又多出点无奈。
放在手中的书,一页停留了好久未动,风吹起个角,伴着占风铎的叮铃铃声,不经意间哗啦啦地响。
他没心情看书,不过做个样子。
最后直接闭上眼,享受冬末阳光,唇线微微上扬。
没一会儿耳边传来啜泣声,忽地心口怦怦跳,小殿下,哭了——什么事能让矜贵的十七公主皱眉,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先点了灯,清醒一下又回来仔细听,确实是哭声,很低很细,梦里呓语般,隐忍得可怜。
苏泽兰不由得腾地伸出手,放在门上。
屋外的茜雪还以为里面听不到,或者苏供奉根本不知道自己来,压住声音抹了一会儿眼泪,天色已晚,该离开又不甘心,她总是习惯与他说几句话。
想来想去,还是平静一下,道: “供奉,我——走了啊。”
走这个字实在另人伤心,若是平时说一百遍也无妨,现在有了心事,突然就牵肠挂肚得很,把她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泪水又勾出来。
咬紧嘴唇,舌尖有了泪水的咸味。
她实在忍不住,可怜兮兮地小声说:“我以后……恐怕再不能来了。”
声音如烟似地,风一吹就散。
她怕自己大哭出来,连忙转身往石阶下走。
漆黑染上太阳刚落的云层,暮色苍茫,石阶冷冷落下她仓皇失措的影子,杏琳已经让守卫送来宫灯,远远就瞧见一团光亮晃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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