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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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有别  谢勋握着她的手不曾放开。

  她微微动了下, 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提醒谢勋放手。

  宗禄察觉到手心的微动,垂眸看着立在眼前的女子, 快一月未见了,可他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久到每晚入睡时, 梦里都是大人的影子。

  他搭下眼帘, 敛去眸底的眷恋, 松开手背在身后, 冷声道:“公主, 请。

”  沈默收回手拢在袖中, 没去看谢勋眼底隐去的情意。

  高忖与陆盏候在驿馆内,沈默走进时, 看了眼垂首低眉的陆盏。

  陆盏为了摆脱陆家的掌控,暗中攀附了谢勋, 也不知谢勋如何交代他告诉陆鸢的,看样子, 陆盏暂时是倒戈谢勋这边的, 可此人还是得防。

  像这种人, 往往会为了自身利益,随时都会将身边人推出去。

  沈默坐在酆时霄对面, 李晖手握剑柄候在酆时霄身后, 而宗禄候在沈默身侧,在旁人眼里,公主就是他掌在手中的人质, 在没踏入皇城前, 这个人质他不会让任何人接触。

  驿馆上了饭菜点心, 酆时霄看了眼,眉头倏然紧皱,抬头瞪向宗禄,“宗禄,你这是何意?!”  宗禄挑了下眉,唇角轻挑,颇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奴才怎么了?”  “你还敢问怎么了?!”  酆时霄怒拍桌子,豁然起身,眉宇间裹挟着毫不遮掩的杀意,“这就是你让驿馆上的饭菜与点心?公主最不喜欢的便是梅花酥与片鸭肉,你是故意的!”  皇城的人谁不知晓,父皇与母后最厌恶的便是梅花,就连外祖父亦是最为厌恶此花。

  十八年前陆家就因为梅花树成了全京都城的笑柄,一切都是因为当年的沈默。

  十五年前,若不是沈默那个贼子,父皇怎会落下一个残破病恹的身子?  若不是她,皇爷爷与陆戟怎会死?!  想到这些,酆时霄的脸色愈发难看,恨不得掀了这饭桌,可到底怕吓坏了妹妹,强忍住怒气,唤来掌柜的要重新做一桌酆时茵爱吃的。

  沈默道:“哥哥,若是要重做一桌饭菜,我怕在子时前赶不到皇城,那样的话,我的身子??”  说到这里,她恹恹垂眸,眼角眉梢里都是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哀愁。

  她拿起筷子加了一块片鸭肉咬在嘴里,朝酆时霄笑道:“我现在已经习惯这些了,倒觉得味道还可以。

”  说完,她又拿了一块梅花酥咬在嘴里,梅花清冷的花香弥漫在唇齿间,她笑眼弯弯,潋滟的眸璀亮夺目。

  “妹妹。

”  酆时霄心疼的唤了她一声,不得已坐在椅上,看着她将一块梅花酥尽数吃下。

  妹妹以往最爱的是芙蓉糕,最厌的便是梅花。

  且这一桌饭菜都不是她爱吃的,可她却垂着眸,乖巧的吃着,他甚至能感觉到覆在她眼帘的暗影里,闪烁着被威逼的恐惧与委屈。

  三个月的时间,从娇纵跋扈的小公主变成了忍辱求全的女子,这三个月宗禄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变化如此之大?!  高忖与陆盏候在远处,视线都落在沈默身上,两人心思各异,却又都觉得公主的变化很大。

  陆盏看了眼立在对面的宗禄,他搭着眼帘,不知在看什么。

  宗禄与皇后一族向来不合,这三个月酆时茵在他手里应是遭了不少罪。

  众人心思各异,可沈默却吃的津津有味。

  她吃食虽不挑,可也有一些偏爱的食物,恰恰这桌饭菜都是她较为偏爱的食物。

  她知道,这是谢勋让魏肃提前来驿馆安排的。

  他既然敢堂而皇之的做出此事,便也是想到了方才的这一幕,更让酆时霄等人确信她在谢勋手里的日子并不好受。

  用过午膳,他们离开驿馆。

  酆时霄想要扶着沈默上马,却被宗禄伸臂阻拦,他挑唇冷笑,“靖王殿下,奴才不想再重复之前的话。

”  “你不让本王扶她,她如何上马?!”  酆时霄气的脸色难看,恨不得拔剑杀了他。

  宗禄道:“奴才会扶着公主,自是不会让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下马。

”  酆时霄怒道:“你敢让她摔下马,本王治你的罪!”  “靖王放心,奴才手里有轻重。

”  宗禄颔首一笑,唇角的笑意邪肆冰冷,让人瞧一眼便觉得后脊梁发怵。

  沈默走到马匹前,轻提裙摆,本想着自己上马,不料腰肢一紧,眨眼间就被谢勋抱坐到马鞍上。

  他适时的收回手,酆时霄气的胸膛震动,咬牙切齿的,“你就不能轻点?!”  宗禄黑眸轻闪,问沈默,“公主,奴才可伤着你了?”  沈默双手抓着马鞍,低着头,一副乖顺的模样,“没有。

”  她这副模样是宗禄甚少见过的,乖顺柔弱。

  他知道大人在伪装,为的是让旁人看出她受制于他,惧他,可他多希望,她这副柔弱的一面是真实展现在自己面前。

  他微眯了下眸,看向酆时霄,“靖王听到了?”  酆时霄冷哼一声,对沈默道:“妹妹莫怕,等回到长乐宫就无事了。

”  他跃上自己的马背,终于问道:“妹妹,哥哥怎没看见幼容?”  沈默唇畔轻抿,幽幽抬眸看向宗禄,抓着马鞍的纤纤素手紧了几分,手指骨节透着些冷白。

  幼容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怕贸然说了露馅。

  于是,只能以这种方式抛给谢勋。

  宗禄避开她的视线,只冷声道了一句:“回靖王,幼容被奴才杀了。

”  “杀了?!”  酆时霄好悬没一掌劈过去!  幼容是陪着妹妹一块长大的奴婢,她对妹妹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竟被宗禄给杀了!  难怪妹妹现在瞧见宗禄这般胆怯惧怕,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收起了尖利的爪牙。

  宗禄云淡风轻的补充了一句,“不听话,便杀了。

”  他跃上马背,牵起沈默马匹的缰绳,朝着前路出发。

  陆盏握紧缰绳,看了眼前方的宗禄,想到在北凉临安城见到幼容的最后一面,他让她坐马车跟在后面。

  幼容死了,应是与长乐公主有关。

  许是宗禄要控制酆时茵,幼容从中使了性子,惹恼了宗禄,便取了她的命。

  大部队快速前行,占据了官道的道路。

  沈默知道,谢章就在他们身后跟着,他说过,他会在暗中护着她,让她安心。

  其实,她一人足矣,以酆时茵的身份,对付陆家人就是一把最好的利剑。

  可她答应过谢章,会改掉独立其行的毛病。

  沈默拢了拢身上的雪绒狐裘,阻挡住寒风的侵袭,宗禄没有偏头,视线的余光察觉到她的举动,操控着缰绳,让马儿的速度放慢了一些。

  初春的天说变就变,晌午还晴空万里,入了酉时,天忽然间就乌沉沉的,寒风四起。

  乌沉的天际被蓝色的闪电撕裂了一道口子,伴随着‘轰隆’的打雷声,豆大的雨兜头而下,让人防不胜防。

  周围空旷,并无避雨的地方。

  沈默带上狐裘的兜帽,任由雨水滴落在狐裘上,抓着马鞍的手被雨水击打着,雨滴从手背滑落到手心,滴落在马鬃上。

  她微微眯眸,敛去眸底的冷意。

  酆时茵身子弱,她真怕淋一场回去给病倒了。

  大部队的远处。

  褚桓负手立在高树上,银色面具下的眸紧紧锁着远处的那道身影,他沉声吩咐:“杭奕,让陈禹带人冲过去,分散他们,引走宗禄与公主。

”  大人身子受不得淋雨,这样下去,染了风寒,她得难受好几日。

  杭奕皱眉,“二爷,这里离京都城只有三个时辰的路程,我们若贸然出手,恐会引起西凉皇城的注意。

”  闻终不忍去看淋在雨中的沈默,低垂下头,道:“殿下,以大局为重,陆鸢派的人就在暗处随时盯着谢勋,若是我们忽然出手分散他们,反倒会给陆鸢对谢勋下手的机会。

”  褚桓负在身后的手紧握,长眉冷俊紧蹙,凝着远处那抹身影,纤弱的身姿在雨幕中艰难前行着。

  一到春季,西凉的天就不稳定。

  有时会在晴空万里下起瓢泼大雨。

  这场雨来的突然,他们来时,都没带纸伞。

  酆时霄调转马头,与沈默并行,朝她伸出手,“妹妹,到哥哥这来,哥哥的披风能帮你挡挡雨。

”  宗禄伸手握住沈默的腕骨,越过她头顶看向酆时霄,“靖王这么着急带走公主,是等不及要对奴才动手了?”  他唇角噙着邪肆的弧度,眼底却盛着冷意。

  大雨落在他身上,雨滴滴落在面具上,面具下的那双眸盛着雨幕的寒彻,看人时,让人心里滋生了一种难言的寒意。

  酆时霄脸色难看,遏制不住愤怒,竟是吼出声,“本王只是担心妹妹身子骨受不住罢了,宗掌印何故这般提防?”  宗禄冷笑,“奴才还是得防着些,万一靖王带着公主走了,悬在奴才头上的那把利刃岂不就趁机落下了?”  酆时霄愤恨的瞪着宗禄,他的确有这个想法。

  趁着大雨,带走妹妹,只要能在子时前赶到皇城,杀了宗禄又何妨?  可眼下,这个阉人将妹妹看的太紧,他连插手的余地都找不到。

  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用了力道,却让她察觉不到半分痛意。

  大雨冲刷着她的眼睫,淋的她不得已垂下眸,利用兜帽挡住落下的雨势。

  “还是由奴才带着公主为好。

”  宗禄的声音从她耳畔穿过,说给酆时霄听的。

  可下一瞬,握着她腕骨的手陡地用力,腰肢一紧,天旋地转间,竟是被谢勋带的落在他的马鞍上。

  而她,坐在了他身前,后背紧紧靠着那道坚实有力的胸膛。

  宗禄解下披风将她裹住,就连脑袋都没露出半分,视线里陡然陷入了灰蒙蒙的暗色,除了黑色的披风,什么也看不到。

  这种感觉就像那日在悬崖上,谢勋用黑布蒙住她的眼睛时一样,陷入黑暗,浑身的感官知觉瞬间被放大。

  “宗禄!”  酆时霄沉怒厉吼,却换了宗禄的嘲讽,“奴才一个阉人,靖王还怕奴才能吃了公主不成?”  酆时霄压住怒气,只能驾马前行。

  偏偏就这么一个阉人,在皇城势力遍布,掌管了半座皇权,他们还拿他没辙!  沈默微抿着唇畔,听着谢勋亲口说自己是阉人时,心里的愧疚如刀割般钝痛。

  她知道谢勋对自己的情,也知晓他这些年的隐忍。

  但她除了心以外,什么都能为谢勋豁出去,在她眼里,他与谢章给她的感觉不同。

  她身子尽量往前倾去,避免靠在谢勋怀里,想要与他拉开微薄的距离。

  可腰腹一紧,谢勋将她圈进怀里,使她的后背不得已紧贴着他的胸膛,耳边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线,“大人何必避我如蛇蝎。

”  沈默拢在袖中的双手蜷紧了几分,未置一语。

  宗禄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紧紧搂着她的腰身,将她与他毫无缝隙的贴合,“我知道谢章在暗处看着,大人不必对我如此避讳,我这么做,不过是避免雨水滴落在我二人区间罢了。

”  他驾马前行,神色冷冽的望着前方,攥着缰绳的五指泛着青紫的痕迹。

  他到希望这场雨永远别停,希望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沈默靠在他怀里,虽隔着衣衫,可她却好似能感觉到从他体内散过来灼热温度,让她的后背察觉到一丝暖意,淡去了雨水侵袭的寒意。

  她缓缓松了口气,想抓住马鞍,奈何被谢勋禁锢着,动惮不得半分。

  大雨冲刷了官道,马儿的速度明显不比之前。

  这场雨下了两个时辰,雨水渗透了披风,狐裘,越往京都城的方向雨势越小。

  沈默冷的打了个哆嗦,察觉到护在披风外的手忽然间伸到了狐裘里,惊得她身躯僵住,吓得赶紧抓住谢勋的手腕。

  她的头蒙在披风里,加之入了夜,视线所及黑暗无比,也不知边上是否有人,更不敢斥责他。

  宗禄的手微顿了一瞬,没理会攥紧他腕骨的那双纤细素手,手掌隔着薄薄的衣衫护在她小腹前,掌心凝聚着暖盈盈的内力,顺着她肌肤蔓延进去。

  沈默僵直着身子不敢乱动,双手死死的抓着谢勋的手腕,他腕上的暗扣硌的她手心疼,却仍不放手。

  宗禄冷眼看着前方,覆在她耳边低声道:“大庭广众下,大人还怕我对你做什么不成?或是怕谢章误会什么?”  她的力道无法撼动他。

  听着他的话,沈默闭了闭眼,用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男女有别。

”  ??男女有别?!  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刺心而过。

  宗禄驾马驰骋,雨声夹杂着风声呼啸在官道上,在她耳边几乎咬碎了银牙,“为什么谢章可以,我就不行!”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甘,执拗,委屈与痛苦。

  “驾??”  冷厉的一道音落下,马儿飞快驰骋着,速度快的惊人,以至于沈默被惯例冲击的更加贴近谢勋的胸膛。

  他的手掌按在她小腹前不曾离开,隔着衣衫,她都能感觉到来自他掌心的温热,陌生的触感让她绷紧了神经。

  “谢勋不过一个阉人,大人有什么好忌讳的?”  沉冽的嗓音冲击着她的耳膜,带着一股子愤怒,沈默压抑着声音,呢喃的声溢出唇畔,“别说了……”  她听不得他糟践自己。

  如果可以,她当初宁愿打晕谢勋,让他回不得将军府,也不会走上这条毁了身子的不归路。

  道路淤泥,速度明显不比晌午。

  离京都城还有半个时辰时,雨停了,而时间也刚好卡在了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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