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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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禄取下裹在沈默身上的披风披在身上,沈默苍白的小脸暴露在众人眼里,她咳嗽了好几声,头无力的靠在宗禄怀里,一副病恹恹的模样,那样子,生像是下一刻就要没命似的。雨水打湿了披风,也染湿了沈默鬓边的乌发。
乌发零散的贴着额头脸颊,愈发衬的她如白玉的瓷器,稍稍碰一下便会碎裂。
高忖与陆盏看到了沈默凄惨的模样,想到这会刚入子时,怕是没吃解药的原因。
酆时霄惊得握紧缰绳,气这一场耽误了路程的大雨,更气宗禄在妹妹体内下了毒! 他喝道:“现入了子时,先给她吃解药,不然她若是出了事,你也别想活着!” 沈默原本不想的。
可之前与谢勋已经演了戏,眼下到了子时,她若不装做一副中了毒的模样,反倒会引人怀疑。
宗禄看了眼酆时霄,挑唇冷笑,“靖王急什么,公主死不了,奴才先带公主回府,明日一早奴才亲自送公主进宫。
” 见酆时霄带领高忖要阻拦他,宗禄放开手,任由沈默纤弱的身子往下摔去,惊得沈默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稳住身形,同时也吓了酆时霄一跳。
只听他道:“靖王若是不愿,大可将公主带走,奴才保证,在你们踏进皇城的那一步,便是公主的死期。
” 酆时霄脸色骤然一沉,勒紧缰绳给他让开路。
宗禄垂眸笑看着沈默,面具下的眸却盛着冰冷的邪肆,“今晚就先委屈公主住在奴才的府上了。
” 他单手搂住沈默的腰身,驾马从酆时霄与高忖让出的道上经过。
魏肃与常昝携百名司卫军紧随其后,管道上就只剩下酆时霄等人,他怒瞪着远去的身影,咬牙切齿道:“走!” 他需得赶回皇城,将此事告知母后。
京都城内席卷着潮湿的空气,夜无星月,寒冷的湿气扑打在门面上,带起潮湿的水珠。
马蹄践踏而过,青石砖上积郁的水溅起一片水渍。
已入子时,又逢雨后,长盛街空旷无人,前方过去了巡监司的司卫军,后方又赶来了皇城都卫军。
司卫军在一处街道与都卫军反道而行,逐渐停在前方的宗府前。
宗府外挂着两盏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曳着,幽暗的烛光映在府门的阶梯下,映出一格一格的折影子。
熟悉宽敞的街道。
熟悉的府门布局。
沈默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五年前的将军府,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与从前无异。
府外候着宗府里的下人,手执灯笼,站在两侧。
这熟悉的一幕让她想到了当年夜里回府时,闻管家带领下人在府外等着她的场景。
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谢章与谢勋八岁那年从马车上下来时的场景也在脑海中一一掠过。
当年就是在这座府外,她送走了谢章与谢勋,送走了长孙史与闻家父子,也是在这座府外,晋拓洵手拿糖人,在台阶下站了整整一夜。
十五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
宗禄在她耳边道:“大人,一切还是原样,浮云轩我给你留着,里面的物件都还是从前的模样。
” 沈默心头微窒,她转过头,抬眸看向低下头的谢勋,透过黑色面具,看到那双眸底裹挟着笑意。
她知道谢勋定是吃了不少苦,受了常人所不能忍的屈辱才走到这一步。
不然,以酆笠?的性子,如何会把曾经的将军府赐给谢勋? 她眼睫一颤,忙低下头,敛去眸底快要溢出的愧疚与泪水。
马儿停到宗府外,沈默作势便要跳下去,宗禄搂紧她的腰身,低声道:“暗处有陆鸢的人,别漏了马脚。
” 沈默止了动作,装作病恹恹的模样,被宗禄打横抱起跃下马鞍,大步朝着宗府走进去。
候在外面的下人见他进来,躬身齐声道:“掌印大人。
” 经过大庭时,宗禄吩咐:“常昝,带人清理宗府百米之外的暗线,任何人不得靠近府邸一步。
” 常昝道:“属下这就去!” 既然大人今晚住在宗府,他便让她无所顾忌的在府邸走动。
十五年前,他跪在地上,握着那只血淋淋的手,希望大人来世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子。
老天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这一世,他定要护住大人,让她不再如上一世那般,过得谨慎小心。
宗禄抱紧了沈默,垂眸看了眼安静的靠在他怀里的女人,薄唇噙着几分极浅的弧度。
走过大庭,绕过长廊,前方便是去往浮云轩的路。
沈默看着府中熟悉的一幕幕,直到浮云轩三个字出现在眼前时,她才逐渐回过神来。
前方便是浮云轩的书房,当年便是在这间书房里,她给谢章与谢勋起了名字,也是在这间书房,她给了他们二人承诺,日后谁若惹了他们,尽管打着她的名号打回去便是。
一幕幕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当年的谢勋还是个乖巧活泼的孩子,有一颗糖都会想着留给她,做好一件事,都会笑着等她表扬,而如今已经长成了手握半座皇权的司礼监掌印。
宗禄抱着沈默走进十五年前她所住的房间,让魏肃关上了房门。
屋内燃着炭火,暖盈盈的热气扑面而来,似是消散了雪绒狐裘上的潮湿冷意。
宗禄抱着她坐在软椅上,伸手要解她的狐裘。
沈默惊得身姿往后一靠,抬手止住他的动作,“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 她避着他,亦避免他的触碰。
她已明确了自己对谢章的感情,便也知晓自己的身份,而谢勋对她有情,她更不该与他相近,这样对他不公,对谢章亦是。
沈默想要起身离开,肩上却是一重,她被谢勋控制着,他的力道使她动惮不得。
“谢勋!” 沈默冷了脸色,黛眉紧蹙,“今日我便把话说清楚,于你,我从前当做义子,现在当做亲人,于谢章,我对他有情,是男女之情,谢勋,有些执念该放下的就放下,别为难自己。
” “你有什么资格劝我放下!” 宗禄攥着她的双肩,双目猩红的怒视着她,“我同谢章一样,执念在心里埋了十五年,仅凭你一句话如何放得下?凭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你为何就不能看看我,哪怕一眼也好,哪怕对我有一点点情我也高兴,为什么非要说的这么残忍!” “就像长孙史说的,我执拗,我一根筋钻到死胡同里,我非你不可!离开关隘之前,我也劝过自己要放下,可再见到你时,压抑在心里的感情是我不能控制的!你劝我放下,那我劝你放下对谢章的感情,你放得下吗?!” 宗禄死死的凝着她,攥着她双肩的手指骨节根根泛白,鬓角青筋剧烈跳动,显然怒到了极点。
沈默眼睫颤栗了几下,双肩被他的力道攥的生疼,她望着面具下的那双眸,眸底爬上了根根血丝,与瞳眸深处溢出的执念绞在一起,让她呼吸紧绷,想要转头避开。
宗禄却捏住她的下额,逼得她不得不面对那双猩红的黑眸。
他逼近她,面具上散发的寒意侵蚀着她的肌肤毛孔,冷的她从心底里窜一股寒意。
“大人,我放不下,从前不打算放下,现在更不会,你可以选择喜欢谢章,可你也没有权利阻止我对你的感情,我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你干涉不到,也拦不得!” 他愈发逼近,冰冷的面具快要贴上她的肌肤。
沈默吓得横手拦在他身前,阻止他的靠近,可她的力道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下额被迫抬起,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谢勋灼热的气息不断侵蚀着她,沈默忽然疯了一样的挣脱他,混乱之中,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打掉了他面上的面具,面具掉落,露出谢勋冷俊的脸庞,也让那双眸底的猩红愈发浓郁。
她横出手臂抵在他胸膛前,冷冷的瞪着他,“出去!” 那只横在他胸前的手臂抖着颤意。
她在恐惧。
宗禄终是怕吓坏她,握住她的腕骨拽下,单膝跪在她脚边,低声笑开,“大人怕什么,谢勋一个阉人,即便真想对大人做点什么也有心无力。
” 他按住她的手放在腿边,为她解着系在颈前的狐裘系带,“狐裘湿了,穿在身上会着凉,我给大人取掉。
” 沈默紧抿着唇畔,按在腿边的双手紧紧蜷起,看着低垂着眼眸的谢勋,心里的弦紧紧绷着,努力不让那根弦断掉,不再刺激谢勋。
宗禄吩咐候在外面的魏肃,“去给公主打些热水沐浴。
” 魏肃道:“是。
” 狐裘被宗禄放在另一张椅上,宗禄起身从木架旁取来一双用红丝线绣着梅花瓣的绣鞋,单膝跪在她脚边,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沈默豁然起身,连带着软椅往后挪动了几步。
她看着始终单膝跪在地上的谢勋,冷了声音,“我自己有手,你出去吧。
” 宗禄沉默着起身,手里提着绣鞋,按住沈默的肩,又将她按回软椅,“我给大人换好鞋子就走。
” 一路赶回来,她鞋子被雨水打湿,双脚染了寒气,对她身子不好。
沈默根本反抗不过,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她的脚踝,让她动不得半分。
鞋子褪掉,白袜也跟着褪下,露出一双玉足,也露出了垂落在脚踝上的银环,银环上雕刻着几朵梅花瓣,梅花用燃料染得鲜红,银环中卡了一个暗扣。
银环的模样与脚铐类似,就像是锁住了她的双足,将她禁锢在一方之地。
能在她脚裸带上此物的,除了谢章还能有谁。
宗禄捏着暗扣的指腹泛着青白,他清楚的看到暗扣内刻着谢章二字,刺的他瞳眸剧痛。
沈默紧抿着唇畔,陡地听见谢勋笑出声。
笑声苍凉讽刺,逐渐响彻在房内,没过一会,只听谢勋止住了笑意,捡起地上的面具,起身朝着房外走出去。
房门打开,灌进了一股凉风。
廊檐下挂着八角灯笼,在潮湿的雨后里摇曳着,将廊檐里的景物与身影投射在地上,交织错杂的拉伸着。
宗禄带上面具,颓然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劲头。
房间恢复了以往的静谧。
沈默无力的叹了一声,低头看着谢勋为她穿好的绣鞋,鞋面上与银环上都印着梅花瓣,梅花的颜色给素色的衣裙凭添了几分艳色。
没过多会,两名丫鬟抬着浴桶走进房里,添了热水,朝沈默行了一礼,上前要伺候。
沈默摆手,“你们出去吧,本宫自己可以。
” 两名丫鬟无声的张了张嘴,貌似是个哑巴。
沈默一怔,一个念头猛地袭上心头,她起身走到门外,遇见了候在外面的魏肃,低声问道:“这两名丫鬟怎么回事?” 魏肃看了眼房内的两名丫鬟,恭声道:“回公主,是府里买回来失聪失语的奴婢,不会泄露任何消息。
” 失聪失语…… 十五年前还是沈将军时,她听过此事,有的府邸为了隐藏秘事,会从外面买失聪失语,且不识字的奴隶回来,这些人并不是天生失聪失语,而是被人伢子灌了一种药。
这群奴隶,要么是家里抵债的,要么是家里穷,卖掉女儿换银子的。
在这个封建的战乱朝代,这种事情几乎是常事。
她也想到了府中为何会有失聪失语的奴婢,她在宗府受到的待遇不是陆鸢她们以为的,是以,唯有买失聪失语,且不识字的奴才才是保守秘密的法子。
沈默看了眼她们,只是轻叹了一声,关上房门,由着她们二人伺候洗漱。
温热的水包裹着全身,驱散了身上的凉意。
她靠在浴桶边缘,手臂搭在桶沿上,手指微曲轻叩着,搭着眼帘望着涟漪的水面。
身上虽凉,可体内却流淌着一股暖暖的热流。
沈默眼睫一颤,忽然间想起在路上时,谢勋的手覆在她小腹上后,有一股丝丝缕缕的暖流顺着肌肤蔓延四肢,那时她以为是谢勋怀里带给她的温度。
现下仔细一想,并不是。
她捏了捏酸疼的鬓角,不知往后该怎么面对谢勋,她发现谢勋也是个固执的性子,执拗起来,让人头疼。
这一场雨下的很大,但因有谢勋护着,她到是没染上风寒。
沈默洗漱好,躺在榻上。
丫鬟收拾好浴桶,又烧旺了炭盆,这才退出去在外面候着。
这个天其实也不必烧炭火,可酆时茵身子弱,又畏寒,是以,房里还需得暖和着。
她辗转难眠,闭上眼时,脑海里尽是烦躁的思绪,搅得她难受。
沈默掀被下榻,双脚刚踩在绣鞋上,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沉稳有力,不像是失聪失语的丫鬟。
莫不是谢勋又来了?! 想到他方才的举动,沈默脸色微变,努力细想了一番后,又倒回榻上,蒙头盖上锦被装睡。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又跟着关上。
沈默的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身姿崩的僵直,双手紧紧攥着锦被。
何时起,她竟然这般怕谢勋了? 脚步声逐渐逼近,紧跟着榻边微微一沉。
沈默闭上眼,尽量放缓呼吸,不让对方察觉到异样。
房中很静,榻边的人也甚是安静。
她微抿了唇畔,缓缓睁开双眸,头蒙在锦被里,视线所及黑暗无比。
倏然,一声低笑荡在耳畔,蒙在头上的锦被被一股力道掀开,“蒙着头,也不怕闷坏了。
” 沈默一怔,转过身看向坐在榻边的男人。
??竟是谢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