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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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平侯府内院。

    沈棠是被硬生生疼醒的。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站在牢外的谢云起脸上毫不掩饰的难以置信、惊慌失措、害怕、懊悔和那一脸的泪痕。

    沈棠从来没有想到谢云起的脸上会出现那么多表情,小时候的谢云起脸上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总是会偷偷揪自己的小辫子,而在自己气到掉眼泪之前,他又会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甜糯的麦芽糖塞进自己嘴里,每次自己都会被他一根糖收买走忘记生气。

    青年时的谢云起成熟了些,已经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也不再如小时候那般捉弄她了,那时候的沈棠就已经很难从谢云起的脸上察觉出他的真实情绪了,那个时候的谢云起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带着自己做一些平常家里人不让自己做的事,那个时候的谢云起也是沈棠最喜欢他的时候,会带着自己走街串巷吃最好吃的小吃,喝最好喝的杏花酿,会在自己生辰的时候带自己去放孔明灯,会在元旦的时候带自己去看最好看的烟火,是让沈棠觉得,那是对自己最好的人。

    谢家出事后十年,再次见到的谢云起,沈棠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透他了,他身上的疏离、阴翳都让她忍不住的害怕。

    只是他为什么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毒酒是他亲手斟给她的不是吗?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罢,毕竟听说人在将死之时会看到许多奇怪的东西,毕竟那般恨着自己的谢云起又怎么会为自己的死而落泪呢?他若是确定自己死了怕是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吧。

    就像是现在,自己竟然看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的闺房里。

    身体里似乎还残留着毒药肆虐过的痕迹,喝下毒酒后,一开始会觉得困顿,就像是酒足饭饱后,躺在躺椅上,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想要沉睡过去,可是很快,困顿便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毒发的剧痛,就好似有人在拿着刀子一寸寸的破开自己的皮肉,现在毒药肆虐的剧痛已经过去了,只留下浑身的不是。

    沈棠不想动弹,只是睁着眼看着头顶的藕色海棠床帷和刻着繁复海棠花纹的床柱,夜深人静,房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亮着,摇曳的烛光让屋子里明灭不定,屋里很安静,安静到沈棠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一下接一下,原本平稳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好像没死?

    沈棠心中忽地生出了一股荒诞感。

    她骤然起身,毒药肆虐过的身体无法适应如此大的动作,抗议的发出阵阵不适,沈棠扶住床柱,顺着床柱上雕刻的海棠纹样慢慢的摩挲着,感受着手心下那真实触感,沈棠勉强挪动身子,慢慢的在屋子里打转,看着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的摆设。

    越看,越觉得心惊。

    这屋子里摆设、装饰物件都让她十分熟悉。

    尤其是那张妆奁。

    沈棠怔怔的看着窗边的妆奁,那是上好黄花梨木制成的,木工并不是太好,只能说是差强人意,雕工更是一点也无,是一张除了料子好外毫无亮点的妆奁。这样一张妆奁在这个摆设装饰无一不精巧的房间里显得是那么的突兀,若是木匠将这么好一块好料子做成这样的妆奁,怕是要被买主追着打的。

    沈棠记得,她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也是一样的料子,也是一样的除了料子好外一无是处,可那是自己的堂兄亲自为自己打造出来的,为了做出能看得过去的妆奁,自己那位败家的堂兄浪费了五块好料子,气得一向温和端庄的伯母拎着棍子追了他满院子打,后头自己的堂兄拿出了多年攒下的家当给自己补上了十块同样好的料子,这才让伯母消气。

    这样的妆奁是独一无二的,世上断不可能还有第二张。

    沈棠猛然冲到了妆奁前,抬眼看去,磨得光亮铜镜中映出了一张灿若桃李的面容。

    沈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颤抖着伸出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镜子中的女子年岁尚幼,脸上还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奶膘,皮肤晶莹温润,有如上好的羊脂白玉,秀美的峨眉下是一双漂亮的剪水双瞳,微微垂下眼帘,睫毛也跟着轻盈垂落,宛若翩跹的蝶翼。

    沈棠峨眉微蹙,镜中的少女也同样蹙起了双眉。

    毫无疑问,镜子中的人便是自己,准确的说,这是年少时的自己。

    可是自己不应该是死了吗?怎么好似回到了少时?

    沈棠神情恍惚,前世自己被困于承恩公府倒是静下心来看了许多的书,其中便有志怪异谈里谈及了“重生”这一词。

    自己饮下毒酒却未死反而回到了年少之时,这应当就是志怪异谈里的重生了吧,只是,自己重生到了何时?

    沈棠打量屋子里的摆设,很快,角落里的一个炭炉引起了她的注意。

    屋里燃着炭火,估摸时间应当是冬日。

    沈棠的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悲伤之余也随父亲去了,沈家老夫人怜惜她年纪轻轻没了父母,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又因沈家这一代只她一个女孩,老夫人对她更是疼爱有加,就连冬日屋里燃的碳火都是上好的瑞炭。

    瑞炭出自北地,产量极低,形似青玉,燃之无烟,只燃一块便能保持室内温暖一日一夜。这么好的炭火自然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也就是沈家有一个镇守北地的乐平侯,年年会送最好的瑞炭回京孝敬老夫人,老夫人又疼爱沈棠,送来的瑞炭大半都送到了沈棠屋里,这才让她也能用上这上好瑞炭。

    整个乐平侯府中,也就只有老夫人和沈棠屋里才能用上瑞炭,其余人都只能用次一等的银丝炭。

    后来,祖母搬去庄子上养身子,她便也再也没用过瑞炭了。

    沈棠怔怔的看着炭炉中燃烧着的炭火,现在炉子里烧的还是瑞炭,这是不是意味着祖母尚在府中?

    还有,自己年少时在侯府中备受宠爱,不光光是祖母就连叔伯也对自己疼爱有加,自己夜间醒来,并未刻意放轻动作,按理说自己苏醒后这一番动静正常情况下早就该有侍女前来伺候,可如今自己在屋里折腾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人进屋,这对一个备受宠爱的侯府小姐来说是极不正常的,而这种情况在沈棠记得只出现过一次。

    那就是十年前,自己十五岁的时候,这年谢家因牵扯到科举舞弊案而全族获罪之时。

    谢家获罪的消息传到沈家后,自己的祖母第一时间便派人将自己从学堂里接了回去,并将谢家的情况和自己挑开了明说,打算让自己和谢云起正式退婚。

    沈家手握兵权,是将门世家,从小耳濡目染之下,沈棠也沾染了忠义正直之气。

    在当时的她看来,谢家获罪了就要退婚这等落井下石之事实非君子所为,而且,她和谢云起从小便定下了婚约,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义甚笃。谢家诗书传家,满门傲骨,又怎么会做那舞弊之事?这必然是有小人陷害谢家。

    从小便喜欢看话本的沈棠那会都已经想出了自己对谢云起不离不弃,谢家翻案后,自己和谢云起苦尽甘来,从此幸福一生的故事。

    事实上,谢家也确实是被诬陷的,谢云起后来也的确为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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