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宫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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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莫名有些遗憾地点点头,看见祝池雪看向她的温和目光,那点遗憾却烟似的消散了。

    她不觉露出笑容,不知所措又殷切地又替祝池雪饮尽的茶杯里斟满了茶水,随即退到一边。

    不能帮着祝小公子什么,多做些分内之事也是好的。

    祝池雪道:“你们都退下罢,不必时时候着的。”

    宫婢们却只低着头,并未有人退下。

    他知是为何,只微微叹了气,不再为难。

    闻晏让她们时时候着服侍,自然无人敢违拗。谁敢违拗,莫说自己死路一条,便是家人都会没命。

    天潢贵胄如祝池雪,对闻晏来说也不过是追逐的猎物,堪可随意算计折辱,更莫说这些奴婢的命了,对他来说更如草芥。

    他饮罢了热茶,站起身,立即便有宫婢上前一步,问道:“小公子要去哪儿?奴婢跟着罢。”

    祝池雪笑了一下,“只是坐累了,在院子里走走。”

    他缓步走至屋子门口。此时已比才入秋时冷了不少,宫婢们受了叮嘱,这小半月里屋门几乎都是关着的,为免有寒风侵入,教祝小公子染了风寒。

    祝小公子病了她们受罚是其一,还有便是……谁忍心叫这样的少年病了?更何况他原就身子不好,这一病对旁人来说兴许没什么,但是可能会要了命的。

    见他动作,即刻便有婢女弯腰低头打开门,另一人则取来赤狐大氅替祝池雪披上。

    好在正是午后,比早晨时温暖许多。阳光从前庭屋顶泼进来,小溪般顺着屋檐瓦片流淌入月宴宫内的小院。小院内养着的花花草草睡在角落里,泡着金辉入眠,散发出草木之香,看起来分外惬意。

    较之屋外,屋内依靠炭火、关门闭窗,和穿了层层衣裳的暖和便看起来闷了些。

    祝池雪从前身子一直不好,每到夏末便闭门不出,免受寒风侵扰。除去见师长亲友、洗漱一般的事,关起门读书几个月不出去也是常有的事,从来不觉得闷。只是不知怎么,如今不过在屋里小半月,便好像已经待了许久。

    月宴宫虽在玄正殿旁,离旁的宫室却是偏了些,所处的位置也不似听起来那般好,实是不大受阳光长照的。

    祝池雪原是喜欢落雨落雪,不大喜欢晴天的人。他虽自幼孱弱多病,却更喜雨雪,不过也从不能再雨雪天出门。

    如今却也有些想念起金乌挂在屋顶的日子。

    许是因秋日天寒,便念起从前暖和的好了。

    春水偷偷抬起眼睛瞄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祝小公子披着足以将他严实裹在其中的大氅,少年腰背挺拔如松木,扶着门框正直直望着院里,一副出了神,忆起什么的模样。

    露出的侧颜与一小截裸露的脖颈却也是好看得紧的。

    祝小公子……真是与旁人不同啊。

    半晌,祝池雪朝屋外踏出了一步。

    春水忙不迭抱着旁的可添的衣服跟上,另两个婢子也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

    祝池雪走至院里,温暖的阳光拂在脸上,一同拂来的秋风寒意都被驱走了几分。

    院子里种的都是些金贵的花草,早晨和夜里太冷会冻坏,都抱进花房里,只有正午同太阳正盛时的午后才搬出来。

    祝池雪垂眼去看,其中有些祝家的院子里也有,只是父亲这方面粗犷惯了,母亲也不善侍弄花草,祝畔更不用说了,一家四口只有他稍微懂些,好歹养得精神,却也不如这皇宫中的漂亮。

    与熟悉事物牵连的记忆浮上心头,祝池雪想起了些以前的趣事,像祝畔误将他养着的名贵草药当成杂草拔了,扔给府里的马吃,结果那马吃了萎靡不振了好几天。

    祝池雪不觉笑了声。

    过了好一会儿,前庭过来一个婢子,小声道:“祝小公子,陛下来了。”

    祝池雪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知道了。”

    说罢朝院里的婢子们无甚情绪地看了一眼。

    被指来侍候小半月,婢子们都知道了祝小公子的性情,知道这样便是叫她们进屋。

    她们对视一眼,见祝池雪仍看着她们,便多数垂着脑袋都进去了。

    这样其实是不大合规矩的,但如今祝小公子的身份明面上仍是翊王府家的小公子,是贵客,不合的只是妃嫔的规矩。

    都说祝小公子是板上钉钉的陛下的人,可……眼见祝小公子的样子,并非是自愿,谁知日后究竟会如何?

    没进去的自然是想到陛下喜怒无常,听陛下的吩咐做事总是能少错的。

    祝池雪见状也未说什么,他自是心知旁人也不过是想活着。

    “陛下到——”

    闻晏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祝池雪站在院中,神情冷淡。

    待到闻晏走近了,他才行了君臣礼,“臣参见陛下。”

    是君臣礼,而非嫔妃所行的礼。

    闻晏却不觉生气,他原就是看中祝池雪骨子里那股不折服。

    他只觉得有兴味。

    “祝小公子,”新帝懒懒道,“怎会行错了礼数?”

    祝池雪跪在地上,低着头,闻晏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看见被寒风染得微红的瓷白脖颈。

    “臣并未认为行错了礼。”

    “君臣之礼,岂会有错。”

    闻晏扬起长眉,“是吗,可那日祝小公子分明受赏,赏的是……”

    祝池雪:“臣心中感谢陛下赏赐,但臣确是未错。”

    他深吸一口气,道:

    “——嫔妃受封典礼未成,臣仍只是陛下之臣,而非陛下之妃。”

    一语出,满院寂静。

    祝小公子分明不愿,为何主动提起?

    祝池雪闭着眼,咬了咬唇齿。

    已是下策了,否则……

    这倒是有些出乎闻晏的意料,但他只更觉兴味,唇角勾起笑,道:“原是如此,是孤有误,祝小公子起来罢。”

    等祝池雪起身了,他复道:“既然你心系此事,那明日便办如何?”

    不愧是暴君,当真是荒唐。

    要立男妃,这男妃还是助他登基、助先皇拿下江山的翊王的幼子不说,竟然连策妃典礼都要一日便即刻办成。

    强取豪夺,任意妄为,目无纲常。

    可谓是不负暴君之名。

    祝池雪却抬眼,冷淡之色仿若院中寒风已然不见,面含笑意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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