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宫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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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他却是不敢自作主张的。到底侍奉的是位暴君。若是自作主张,连脑袋都不知道怎么掉的。
按理说此事应当令新帝震怒,他却似乎并不在意,连眼也没抬。
男人飞快看了一眼他,不敢出声。
好一会儿,闻晏才道:“带下去,关着便是。”
“陛下……?”
然而他却是并不敢如何置喙的,“是。”
那侍女心中慌乱,却也不敢吱声——只是被带下去关起来已经很好了,虽然不知道暴君为何只是如此,但总比死好。
只是消息……如此一来便无法传出去了。
那男人道:“陛下,那世子……”
世子的确没什么可能做那样大胆的事,但先前这宫女也进过月宴宫,出来后还往外传了消息,定然是与世子商量了什么计策的。
按理说,该扣住世子。
并没有传来回答。
这已是回答。
男人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等人和声音都消失,闻晏才抬起眼。
他早知道这些。
祝池雪从来不曾停止反抗,只是看起来恭顺,骨子里却比谁都执拗。
他一开始以为他总有软处,毕竟那样孱弱俊秀的王孙公子,即便为了家人,也总有无法忍下去的一天。
但后来他发觉他错了,祝池雪是他见过最坚韧不变的人。
这个人有最孱弱的身子,却有最最不可折弯的骨。
闻晏从不后悔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再接近他。
似乎别无办法。
他眼前闪过祝池雪苍白的脸。
少年从初见,到现在,一直都是那样。不曾变过。
闻晏忽然很想去看他。
……
月宴宫中。
祝池雪正抬头看墙角新梅,便听身后春水的声音:“世子,陛下来了。”
祝池雪愣了下,转过身,果然见闻晏走来。
他行了个臣子礼,“陛下。”
闻晏见他脸色仍那样苍白,不觉皱了眉,转过目光看向春水,神情冰冷:“世子的病还是先前那般?”
春水慌忙跪下:“陛、陛下,奴……”
祝池雪也跪下道:“陛下,是臣今日晚睡,只是脸色看着不好看,太医院诊治得当,宫人侍候仔细,臣的病已好转。”
闻晏盯着他一会儿,确认了似乎的确如此,才睨了春水一眼,后者连忙又从地上起来。
祝池雪起身,恭谨地跟在闻晏身侧。
闻晏忽然发觉他只穿着平日里常穿的那件大氅,并不是那件新赏的雪狐皮。
注意到他的目光,祝池雪道:“陛下赏赐臣的都太贵重,臣不敢穿在身上,恐脏污染身,故而未穿。”
他说话时神情坦然平静,似乎事实的确如此。
闻晏扬了下眉,方才那点暴戾之色已然消失:“既是如此……”
他伸手,从旁边的矮树上摘了几片细长树叶下来。
祝池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站在一旁。
渐渐的,那树叶弯弯折折的,在青年手里成了型。
他放在祝池雪掌心。
祝池雪愣愣地低头看,发现那是一只碧翠的小鸟,只是几片树叶织就,竟栩栩如生,仿佛只差点睛便能展翅高飞。
闻晏道:“既雪狐皮贵重,孤便赐这个给你,如何?”
祝池雪怔了下,随即笑了下,道:“臣谢陛下赏赐。”
他合上了五指,将那只小鸟收进掌心。
却比先前送的那些都好。
春水偷偷看了闻晏一眼,又看了一眼祝池雪。
原先不曾注意到,现在才发觉,似乎真的像世子说的那样。
世子虽然不疏远陛下,但也并不十分亲近。两人并不似寻常眷侣那般亲密,世子在陛下面前也一直自称“臣”。
只是,即便只有如此,春水还是觉得,其实世子也有些喜欢陛下吧。否则应当不会这样笑着接下那小鸟。
否则……也不会说“若真有来生”那样的话了。
若真的有来生,希望陛下和世子要情投意合。
转眼,已是十二月。
雪一日日地下,再也不停。
祝池雪便几乎不能走出屋门了,屋子里整日都得烧着地龙,否则他便会咳嗽不止,仿佛连心肺都要咳出来。
窗外白茫茫一片,院子里的红梅正凌风而开,一眼望去,满目的白,星点般灿烂的梅花。
祝池雪看着看着,一阵风吹来,他便立刻掩面咳起来。
春水闻声过来,连忙关上窗子,道:“世子,您做什么,明知自己身子这样不好……世子快坐下,正好药煎好了,是喝药的时候了。”
祝池雪在她的目光下端起碗喝了一小口,忽然道:“春水,我今日要出去一趟。”
春水瞪大眼,惊异道:“这样大的雪,世子要去哪?可是有什么事要办?我替世子去便是。”
祝池雪却摇摇头,说:“不可,此事只可我自己去办。”
“可这雪太大了……”
世子的病总不见好,而今又渐渐深冬,天一日日冷下去,天寒地冻,怎能让世子出去?
祝池雪只摇头,不再说什么。
他的身子一日日差下去,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父亲那边自从上次之后便没了消息,他心里总觉是出了什么事,必须尽快确认此事才行。
否则再拖下去,即便皇帝不对祝家出手,旁人也会对祝家出手。
这样的僵局,必须有人打破,且必须是祝家,否则便会落了下风,从此便很难再有机会。
他的身子也快拖不住了。原先不想喝药,但父亲派来的那侍女忽然消失,消息便就此断绝,叫他不敢不养着病竭力拖下去。
今日风雪已经小了许多,不如前些日子大。闻晏也已撤了绝大部分侍卫看守月宴宫,此时再不出门,恐怕便要失了机会了。
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在月宴宫附近寻一寻那侍女。权当碰碰运气,若是能碰到自然好。
春水纠结片刻,大约是见他实在固执己见,只好道:“那……奴得跟着世子,您也不能太任性,得穿厚实点……”
祝池雪低头喝药。
喝了药,又吃了太医院新制的药丸,便觉得身子暖起来了。
祝池雪出了月宴宫,才发觉那点暖意根本顶不了什么。这风雪于他来说,实在是凶残。
他忍着喉咙的痒意,冒着风雪,想试试能否在月宴宫附近找到侍女。
毕竟若是她得了父亲的令过来,又因守卫进不去月宴宫,便该会试着在附近等他。
踩着厚实的雪走了一会儿,仍没看见那侍女。
祝池雪心下一沉。
这会儿已是正午,日头最暖的时候,若此时那侍女不在,别的时辰更不会在,否则便是一个身子健康的人也会冻坏。
恐怕……已经出了什么岔子了。
这几日过去,父亲应当也在等消息。如果那侍女真的出了什么事,只怕……
只怕父亲会误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急火攻心,一时间按捺不住,直入南门。
而若是那侍女被擒,说明恐怕闻晏早就知晓此事,对南门早有防备。
祝池雪不觉攥紧了五指,看着漫长的白茫茫的宫道,蓦地,视野一闪,整个世界都在眼中发起黑来。
春水在旁边嘟囔道:“您到底要去哪?这下雪天……哎,世子,世子!”
少年身形一晃,便倒在红墙白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