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患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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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伴随着赫显和郁沿的死亡戛然而止。江凌的意识渐渐回笼,但是由于药物作用,他手脚酸软,眼皮像压了千钧一样沉重,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和活动。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手脚似乎被锁链拷着,锁住他的虫还体贴地在镣铐内侧垫了手帕,避免擦伤郁盛白嫩的肌肤。
系统简直不知道这个槽从哪里吐起:【要说赫显疯癫痴狂吧,似乎不太准确,他还记得贴心地给郁盛垫手帕。
可要说他精神状态正常吧,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都把雄主给私自囚禁起来了,还能算得上是个清醒虫吗。】
江凌现在没有一点紧张的情绪,他和系统插科打诨,故作深沉地说:“可能这就是爱情吧。”
系统朝天花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个纯情小菜鸟,装什么老练谈爱情。】
“……”
根据体感温度,江凌感到自己处在一个阴凉的地方,推测他应该是被囚禁在梦里出现的地下室里。
对比失去挚爱后赫显的发疯表现,囚禁这件事好像也显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江凌回想起梦里的原本剧情,对赫显这个角色观感复杂。
种种赫显对郁盛近乎病态的行为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赫显在郁盛死后,不顾一切地拉着天真无辜的郁沿殉葬。郁沿本该有无忧无虑的生活,却被自己的雌父亲手断送了生命。
江凌记得在陪郁沿玩玩具时郁沿脸上的纯粹笑容。然而后来就像是一出荒诞闹剧,他死于他最爱的玩具之下。
赫显这种行为令江凌感到本能的厌恶。
然而,赫显对郁盛用情至深,以至于将自己生命燃烧殆尽,让江凌不由得又升起对他的同情和对爱情力量的疑惑。
系统说的很对,江凌确实不理解爱情。
想到爱情,他脑中只能浮现出上一世父母模糊的面容,响彻全城的爆炸声,紧密拥抱无法分开的男女尸体以及永远等不到家长来接的被抛弃的小孩身影。
思绪沉入黑暗里,江凌无法自拔地想起前世。
泛黄到快要褪色的记忆里有母亲的脸。
她半蹲在校门前,视线跟年仅七岁的小江凌持平,伸手替江凌抚平领口上的褶皱,温柔地说:“凌宝今天也要乖乖的。放学在校门口等爸爸妈妈来接,不要乱跑哦。”
小江凌是个品学兼优的乖孩子,他认真地点头:“好的,妈妈。”
上课时间快到了。江母在小江凌白皙的脸蛋上轻柔地印下一吻,然后直起身,说:“凌宝去上学吧。”
小江凌向母亲挥挥手说:“拜拜。”然后转身走进学校正门。
在走进教学楼前,小江凌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母亲的身影还停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这是江凌看到母亲的最后一眼。
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
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江凌依旧清楚地记着那个时刻,一切细节在脑中纤毫毕现。
那时是下午。由于天气的缘故,天空是阴沉沉的灰色。轮到上阅读课,小江凌选了一本五百年前20世纪的儿童短篇小说《小王子》来读。
小王子对蛇说:“一个人在沙漠里真有点寂寞。”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声音。
七岁的小江凌正读到这句,突然,远处西南方向传来巨大的闷响声,宛若大山倾颓,重重的砸在地上。小江凌的学校离事发地很远,但窗户被震得嗡嗡作响。
巨响之后归于死一般可怕的寂静。
低年级的同学你看我我看你,脸上一片惶惶然,甚至胆小的同学哭了起来。老师连忙维持秩序,但没有作用。
一时间,同学的哭泣声、老师的安慰声、窃窃私语声、窗外呼啸而过的消防车打着的警笛声交杂在一起。
嘈杂之间,小江凌忽然感觉空落落的,好像心里缺失了一块……
放学之后,小江凌依照跟父母的承诺,在学校门口等着他们。
可是,同学们一个个被接走,只余小江凌背着小书包独自站在校门前,却迟迟不见父母的身影。小江凌拨打父母的通讯,均是无人接听。
天空从阴沉的灰变成漆黑,路灯亮起,街上的人影渐稀。
小江凌从一数到一万,心情从期盼到平静再到埋怨,最后又回到期盼。江凌盼望见到父母时,向他们扬起大大的笑,说:“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
每当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朝学校走来时,他的心里就升起一点希望。然而当看清楚面容时,希望的火星便泯灭了。
校门已经关了。小孩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孤零零坐在公共飞艇站台,仰头看着夜空。
夜空中看不到星星和月亮,只有一片空洞洞的黑。小江凌一次次重蹈覆辙,陷入欣喜之后骤然失望的境地。
小江凌是个聪明早熟的孩子。他想起父母工作的武器研究所在城市的西南方向,想到父母的失约,想到爆炸声,想到一辆辆呼啸而过的消防车。
他隐约间明白了什么,但不愿意承认。他起身,像背后有怪兽追着似的,匆匆跑向家的方向。
后来的事江凌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像是身体在极度伤心的状态下自动开启了保护机制。
记忆蒙上一层纱,一切在恍惚中匆匆忙忙向前推进。
先是小江凌回到家,家中空无一人,他缩在父母的衣柜里捱过了一个孤独的夜晚。接着政府相关部门人员来到家里通知家属两人的死讯,发现家中只有小江凌一个七岁小孩。然后,在没有亲戚愿意抚养的情况下,小江凌被带到了福利院。
十几年后,江凌回想起这段匆忙恍惚的经历,觉得自己不是当事人,而是个被推着走的旁观者,看着一部开着二倍速的电影。
父母离世,留给江凌的是悲痛哀思和孤独。除此以外,在追悼会上听到的父母同事谈话又在江凌心中留下了疑惑。
江父江母是行业内颇有建树的研究员,很多他们曾经的学生和研究所内逃过一劫的同事前来参加他们的追悼会。
原本幸福的家庭一瞬间分崩离析。大人们见到小江凌,都会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小脸,叹息说:“孩子是最可怜的。”
小江凌自尊心强,不想继续看到别人同情的眼神,即便他们是好意。而且,每一句这样的话语都是在提醒小江凌,提醒他父母已经故去的事实,小江凌听到此类的言语,会感到心中隐隐作痛。于是,他躲在了角落,看宾客们来来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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