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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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外,母亲的痛呼啜泣声与男人快意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痛苦地扒着那扇石门,哭的喘不过气,可外面的人什么也听不见,或者说,那个男人听见了也不在乎,一个四岁幼童,又能如何?

    路无殊倏地看向那柳氏,她头发凌乱,湿润地垂在脸上,衣衫上沾着地上的泥点子,浑身狼狈不堪,卑微地伏身求饶,活似水沟中苟延残喘的老鼠,仿佛永远没有见到天光那日。

    可这般表象之下,又似被微光环绕,仿佛甚是伟大,因着那不顾一切的母爱。

    ——这让他想起了另一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

    他心里升起一股烦躁,然则眉梢的情绪淡得几不可见,忽然出声吩咐:“把她送到九牧去。”

    柳氏闻言一喜,都道九牧是世外桃源,乃是她如今得罪庆远侯府后最好的去处了,越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路无殊走近那女人,眼尾带了点病态的殷红,勾起个残忍的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抬起头。我从庆远侯手中救下你,给你一个活着的机会,你要怎么报答我?”

    那郎君凌厉一眼望过来,吓掉了柳氏半条命,她口齿发白,浑身颤抖,深深一扣头:“奴知晓。”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亦或哑巴。

    她还有儿子,她还不能死。

    那郎君虽则看不清脸,却定是哪家权贵,不过见过一面,便被他周身萦绕的暴戾阴郁,惊的不敢反抗。

    这般手段残忍之人,岂是她能糊弄过去的?

    须臾,她又看了一眼怀中孩儿稚嫩的脸庞,实则她也不知这是与谁生的孩子,可却是自己怀胎十月艰辛诞下的骨肉,若真非贺嘉运的种,那庆远侯府必不会善待于他,为了能好生照料孩子长大,柳氏狠心下了决定。

    再抬起头时,转瞬之间,那柳氏拔下身侧黑衣侍卫腰间缀着的小刀,狠狠刺向喉间,血溅在了怀中孩子的脸上,那孩子又开始大哭。

    一个鲜红的东西掉在地上,那侍卫连忙喊人清理,又把那口中不断溢着鲜血,浑身哆嗦着的柳氏拖出去,随后点上了熏香,静静退下。

    房间又归于平静。

    路无殊神色淡淡,仿佛浑然不觉。

    七月七乞巧节。

    日暮时分,夜色渐浓之时,街巷里悬灯结彩,遍地放着花灯,影影绰绰的光一照,路侧的大树和屋子便生出了巨大的影子,湖边灯映交辉,更是光华萦绕,闪闪烁烁。

    临安侯府的马车停在巷子口,江遇宛掀了轿帘走下马车,左右张望着,眼睛被这光影映照的潋滟清澈。

    她今日穿了一条淡青色的襦裙,向来简单拢着的头发梳了个漂亮的单螺髻,涂了鲜艳的口脂,额间还点了一抹朱砂,弯弯的柳叶眉一颦一笑都很有韵味,愈发清冷漂亮。

    就这样站在湖边,远处的高楼邃阁也只能做她的陪衬。

    红笺长于盛京,至亲尚在,便回家找兄长和阿姐们一同逛灯会去了,因此江遇宛只带了白术来。

    白术随着她下了马车,与红笺不同,她无父无母,没有家人,幼时便被人贩子卖到了江都王府,多年居于朔州,亦是初次看盛京灯会,也不由惊奇地看着远处灯火通明,人影攒动的夜景。

    夜色微凉,白术愣神片刻,连忙将手中拿着的红色大氅给江遇宛穿上。

    江遇宛瞥见那鲜艳欲滴的红,忍不住皱眉。

    这大氅是出门时,宋氏着人拿来的,还说小姑娘该多穿红衣才是。

    倒跟淑妃姨母一样的说辞,江遇宛哭笑不得。

    这时,身后穿着鹅黄衫裙的江尔容走近,笑吟吟道:“红衣配美人,甚好!今日本姑娘要挽着两位美人走!”

    宋氏和临安候两人不与她们一道,江云书更是以无趣为由,连书房的门都未曾踏出,只留三个小姑娘聚在一堆。

    待白术系好后,江尔容果真挽住江遇宛和江尔姚的胳膊,三人一枣红一鹅黄一雪紫并排走在路上。

    路边行人不止地注目,江尔姚心思敏感,片刻后,便受不住那些打量的目光,脸颊爬上了绯红,径自抽出手臂,不与二人同行。

    倒是江遇宛颇为享受这种出来玩的感觉,带了几分豁出去的意味,高高兴兴地由阿姐拽着,兴致盎然地四处打量。

    谁知,江尔容太过活跃,走在街边看见什么玩意,无论买与不买都要凑上前看看,江遇宛艰难地挤在人群中跟着她灵活的脚步,两个丫鬟更是早被人群冲散,仅余了她们二人。

    却不料,阿姐兴致越发大,终于,在一个表演吞火的地方,阿姐兴冲冲地走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江遇宛一人站在人影旋涡之中,心中惶惶,不知所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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