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端·封界·人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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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开口：“我等你们，很久了。”

    “不老泉都泡干了。”

    沉默，诡异的沉默，持续了整整十息，忽然又人低呼了声：“……神子！”

    不知道是不是泡了神泉的关系，安珀的听觉变得格外灵敏，他准确地捕捉到了这声极细微的呢喃，瞬间福至心灵。

    自己似乎误打误撞，蒙对了？至高神殿也有神子了？这里是他们的圣地，所以说来接神子，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接下来就靠骗了？这似乎更难不倒他了！

    作为神子，最要紧的就是要保证逼格，即使他浑身光溜溜的。安珀微扬起下巴，眼睛睨着看过去，但视线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目光放空，就好像透过他们，看向了无限辽远的虚空。

    然后一句话不讲。

    他只需有高高在上，目下无尘。该说的自然会有人帮着他说。

    装神子要比装邪神累得多，只这一下子，安珀就觉得脖子稍微有些酸。他微微歪了歪头，看在别人眼里，就好像真等了许久不耐烦了一样。

    只听人群中突然传出吸气声，安珀极其满意，不着痕迹地期待着那人的语出惊人——

    “大，大人……？”

    ？？？

    安珀心口一颤，那种熟悉的心悸感差点儿让他窒息，他咬紧牙关凭着丰富的行骗经验才没有露出破绽。

    他依旧保持着高冷的神情，瞥了眼过去——

    ！！！

    怎么会是那十二个废物点心？？？他们竟然一个有没能逃出去全被抓住了？看到我还有人叫出来，这绝对是脑子里装了狗屎吧！

    安珀实在是气极，连威尔骂人的口吻都学了出来。

    本来大部分已经相信的至高神殿群众，忽然就警惕起来，不那么确定了。尤其是大主教，眼角不易察觉地微眯了下，眼神意味一时令人捉摸不透。

    安珀面无表情，心里却十倍速疯狂碎碎念。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废物眷属认了太多果然是冒充邪神遭报应了么？那真神子会不会也来找我麻烦？！

    神山之巅，静坐的神子忽然感应到什么似的，睁开了双眼。他伸出手，掌心接过了落下的雪花。

    雪花的生命短暂得只有飞舞的那段旅程，在这里，它走向了无声的陨落。它融化在了神子的掌心上。

    “终于可以了么。”神子轻声说了句，又看了眼辽阔的天地，这是他一年来看过无数遍的景色。他慢慢起身，赤足走在雪地上，落下一枚枚干净的脚印，不带一丝犹豫迟疑。

    他要离开这里了。就在刚才，他完成了又一次对自己神力的稀释，这一次将彻底挣开封界大阵的阻碍。

    神子不紧不慢走到神殿前，却没能看到半个人影，大主教和其他人呢？

    阿慕塔格神山主峰是至高神殿的圣地，他们的主殿也在这里，但本质上只是象征意义。至高神殿事实意义上的总部在王都。唯有在极其重要的场合，神殿众人才会来到这边。

    迎接神子就是这样一件重要的事。

    然而结界之外没有人。神觉令神子心理闪过一丝不安。这种情绪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可他的神觉不会有错。

    正常的流程来说，他得接过大主教带来的圣器星之冠，才算是真正降临人世。

    神子微微蹙眉。

    至高神之力，就算没有星之冠，他也能降临！

    神子行事果决，直接穿过无形的魔法屏障。在踏出的那一刻，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剥离，留在了那边的水晶神殿里。

    他脚步一顿，不进不退，停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他在此时此刻才意识到星之冠存在的意义。

    为了穿过封界，即使是神也要不断削减自己的力量，然而剥离力量的同时，也是分割自己，分割神识。封界那边的神殿有至高神神力的影响，所以差异一时不会很明显，但真正踏过封界的时候，神明的分·身才会体会到所谓的剥离到了何种变态的程度。

    这是世界规则对大陆生灵的保护，神明轻易也不会降临，本体不顾一切降临的话，那便是终极的战争，关系到纪元的覆灭轮回。偶尔，神明会降临分神，更多时候，只是派遣神使。天使的规则就没有如此严苛，而星之冠，便是由至高神曾经派天使送到人间神殿的。

    至高神本尊的想法吗……

    神子眸色微敛，难得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你竟然分出了我，便已承认了，我就是你。”

    他抬头望天，像是同上边的那位自己讲话：“其实你也想的吧？”

    “我觉得有些事，尝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不是很有趣吗？”

    言毕，神子不再停留，完完全全走出封界。

    一身白袍，金发金眸的英俊神子赤脚走在属于真正的人界的雪地上，神情出现短暂的迷茫。他那仿佛装进宇宙的眼眸望着白茫茫的世界，却有种山河不在的空。

    良久，他低声开口，自问了句：“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