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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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得嘞。”

    ……

    他下意识想说自己不会为食物噎住,可鼓起的腮部明显不允许他开口。

    梅玉边笑边取了只水囊交给聂让,他也不敢再抗拒,接过水囊匆匆灌下,才作了结,向着面前女子作礼:“谢主人。”

    “倒是乖巧。”座上人点头,回首正看着他,唇畔留存些许温和笑意。

    这句话实在有些耳熟,加上轩窗外景色未变,以致于聂让有一瞬间恍惚。

    近十年前,他和主人也来过一次白豸山庄。

    彼时先皇后楚氏方崩,白豸山庄修筑完成不久,也正是那时候,姜瑶请到神医孙绝和阿骨儿常住于此。

    那日同样是梅雨时节,也是这样一个朦胧雨天,从白豸山庄路上回来后,他本在屋顶上负责巡视,可隔着青瓦,殿下却叫他进屋躲雨。

    “阿让。”

    年岁不过十五的小主人坐在榻前,拇指还带着用于骑射的武扳指,她叫了他进来,却兀自对一面铜镜发了好长时间的神。

    片刻沉寂后,她招手,命他再走近些。

    “张嘴。”

    他听令,嘴里被塞进一块东西,指盖大小,外皮很甜,像是某种糖类,令他舌尖忍不住滚动一下。

    “别咬,直接吞掉。”

    他二话不说立即照做,小殿下笑了,也说了今日一模一样的话:“真是乖巧。”

    回忆里的清甜在舌尖一滚。

    主人好像总是喜欢给他悄悄塞一些糖。

    水囊里装着茶,茶水清冽,是上好的绿茶,他说不上名字,只是茶香冲淡了糕点的甜腻,余下阵阵清甜。

    冷硬深邃的眉目忽的就柔和下来,仿佛栗子糕的甜沁到了他的五脏六腑,伴着屋外雨声,暖意洋洋。

    他后知后觉为凉州凶险害怕。

    自主人九岁起,算上今年,他已陪了主人十五年有余。

    若有必要,他极愿为主人随时死去。

    可如果可以,能不能…再有一个这样的十五年?

    一个就好。

    应该,不算贪心。

    聂让小心将水囊系在腰间,暗暗地期望。

    “殿下,要到了。”窗外人烟渐稀,车夫高声向内禀报。

    白豸山虽名白豸,但山路无虫蛇,庄子是先皇为先皇后所盖,先皇后崩后便赐于了还是公主的姜景玉。

    只不过姜瑶事忙,不常来此。

    背临群山,草木郁郁葱葱,山庄附近辟了不少石榴树,如今正值花期,花开火红靡丽。远处的丘陵高低有致,起伏连绵,忽远忽近、若即若离,骤雨渐歇,山峦因水汽荡起一层烟雨,有仙人乘风归去之感。

    婢女掀了帘子,放下脚踏,姜瑶头配金翠珠掐丝步摇,一袭月牙凤尾罗裙,妆容艳丽精致,额饰花钿。

    明明是夏日,却依然披着身月白织锦镶毛斗篷。

    聂让还是那身简单的玄卫行衣,等姜瑶走出轿,便左手撑伞替她挡雨,任由自己浸入半身细雨。

    ——刀伤未愈,他也真不怕恶化了。

    姜瑶睨他一眼,打了个手势差梅玉替他。

    进了山庄后院,云消雾散,一弯彩虹挂在山涧,石榴花香清淡绵延,偶然几只白鸟飞过。

    “大圣!殿下,殿下真的来了!”

    蓦地,一个穿秀粉罗衫裙的姑娘从屋顶上跳下来。小姑娘浑身为雨淋湿,散着水汽,狼狈不堪。

    女孩一头怪异的银发兼血瞳,梳双环髻,身量不高,看起来不过十二三的年龄,因着异人长相和古怪口音惹人注目。

    可山庄里的仆从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仿佛早已习惯了这副场面。

    阿骨儿踩着雨水跑到进里屋,笑容甜蜜,想向姜瑶讨一个拥抱。

    紧接着,一柄寒刀无情地拦了她的去路。

    小孩抬头,只对上一双肃杀黑瞳,便一瘪嘴委屈:“你谁啊,好不讲理。”

    聂让全然不搭理,只将刀再前倾,刃口向人,目光微凝。

    他十年前同样见过眼前这个小孩,只是,那个时候她也是这副模样。

    这十年来,此人从未长大。

    着实怪异,他断然不肯让不明之人接近姜瑶。

    “让她过来。”

    姜瑶示意他收刀,阿骨儿当即抛下对黑衣坏人的怨怼,凑到姜瑶跟前,一口一个殿下,夸她样貌漂亮。

    “阿骨儿长得真快,这小嘴也越发甜了。”

    姜瑶笑着命人取了披肩,披在她身上,“小心着凉。”

    “才不会,阿骨儿身体很好的。”

    小孩裹着披肩,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姜瑶,怯生生:“刚刚那个侍卫好凶,像要杀人一样,殿下能不能换一个呀。”

    聂让下意识多看了她一眼,小孩瑟缩一下躲在姜瑶身后。

    “这个不可以。”

    姜瑶觉得好笑,伸手摸了摸阿骨儿的湿漉漉的脑袋:“他不是寻常侍卫,阿骨儿不能对他无礼。”

    “暧——”阿骨儿拖长音,“那他是什么?”

    “是统领。”

    “统领?”

    听见新词,小孩来了兴致:“什么统领,武功高不高,能不能像话本里一样带我飞檐走壁?”

    听她这么问,姜瑶忍不住扬起唇:“自然,他很厉害的。只是,要带你飞檐走壁可不行。”

    “啊,为什么?”阿骨儿肉眼可见的失望。

    “因为他是本宫的玄卫,不外借。”姜瑶微俯身,与小孩半开玩笑。

    ——不外借。

    一边见两人相处熟稔无异,聂让握住玄刀的手用力收紧又松开。

    明明想维持冷然,唇角却不自觉扬起,好像心尖方才糖渍未消,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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