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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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弋脸上毫无表情,将手收回插进兜里,转而对陈忆棉身后的那个眼镜男说:“排队就好好排,你推人是几个意思?”

    眼镜男有一瞬的慌乱,咕哝着:“那不是她先插队……”

    周弋目光一凛,他五官生得端正,但眉眼显得凌厉,稍稍做出这样的表情,会让人忽略他身上还未全褪去的稚气,只觉得压迫。

    周弋冷冷说:“听不懂人话?”

    “她不是说了,刚刚出去了一趟。”

    四周全是“嗡嗡”的细语声,周弋被吵得有些烦了,右手食指压了压皱起的眉梢。

    就这一个动作,陈忆棉就知道他的耐心就要耗尽了,于是又解释一遍,也许是有周弋站在身后,她不自觉说得更大声些:“我刚刚就排在这的,只是刚刚我排在我朋友前面,不在你面前,你就没注意,没注意也别瞎说,行吗?”

    而队伍前列也终于有人肯站出来作证:“好像是的,之前她就排在我后面的。”

    眼镜男表情有些吃瘪,又不好多说什么,嘴巴鼓鼓囊囊之后又一个字都没吐出来,低下头打开手机,不再言语。

    队伍终于又恢复了秩序。

    陈忆棉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感慨,就听见周弋轻轻一哂:“陈忆棉你不错。”

    “怼我就蛮凶。”

    “别人诬赖你,你倒是挺客气。”

    陈忆棉自知理亏,难得像个漏气的气球,撇撇嘴就是没吭声,只是在队伍终于缓慢前进了一大步时,她嘀咕了一句:“对你能跟别人一样吗?”

    她在他面前,总是难免肆无忌惮一些。

    毕竟两人相伴长到这个年岁,仿佛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没有什么变故能将两人分开。

    ……

    排到陈忆棉的时候,她紧张兮兮地捏着漫画书一角,看着notte的脸,甚至忘了松开手。

    notte今年不过也才23岁,是陈忆棉最喜欢的画师之一,陈忆棉不是没在社交网络上看到过关于notte本人的一些信息,但近距离见到真人,她有种奇异的心跳加速感。

    于是notte捏住漫画书,苦笑了声:“我是该在哪里签名呢?”

    陈忆棉这才回过神来,将漫画书铺平放在桌面上递过去,笑得眉眼弯弯:“签扉页,扉页就可以。”

    notte本人比陈忆棉想象中更平易近人,并且正如排队中途听见前排签完离开的人群议论的那样,notte不仅画画得好,人也长得出乎意料得帅气。

    跟周弋面部的那种凌厉线条不一样,notte的五官轮廓更温和一些,成熟、稳重而又富有才华。

    陈忆棉拿回漫画书的时候,就不由自主朝他说出了心声:“我也想学画画。”

    notte笑了,将漫画书递回到她手里,鼓励她:“加油,期待你学成后的作品。”

    ……

    正如周弋估计的那样,拿到签名后已经是将近6点,周弋看着陈忆棉脸上笑开了花,一时分不清楚到底是暑气升腾起的燥热还是什么,令他心中烦闷。

    “走了,再晚点你就等着被审讯吧。”

    “注意对口供啊,等下别把我全卖了。”

    “那得看你表现。”

    陈忆棉这才一拍脑袋想起还忘记了一件事。

    她抱着漫画书撒腿就跑。

    周弋坐在自行车上,手撑在车把上,朝她的背影喊:“你又干什么?”

    “等我一会儿。”

    陈忆棉跑得飞快,一边宝贝兮兮地将漫画书紧紧抱在胸前,回过头来朝周弋笑得灿烂。

    周弋看着瘦削的一片人影闪进了商场门帘里,拧了拧眉心,有些不悦地薅了一把额前的细碎刘海。

    “不是都拿了签名,又回去做什么?”

    陈忆棉飞速跑上二楼乐高店,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付款又跑下楼,已经气喘吁吁,看了眼手机却发现还是过去了十多分钟。

    她看见周弋骑在自行车上,白色的耳机线连接着手机和他的耳朵,他姿势散漫,长腿轻松支在地上。

    陈忆棉走近,一边弯腰喘气,一边拔掉周弋半边耳机,还没来得及说话。

    周弋:“我看你这书也是不想好好读了,今天我就跟阿姨说,你不想学习,暑假作业只做了不到四分之一,我教不了你,让阿姨另请高明……”

    “不是……”陈忆棉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白皙的一张小脸通红,她拍着周弋的肩,示意他转过头来看自己,“你也太没良心了点。”

    “不……不就让你等了十分钟吗?”

    “还不是为了给你拿礼物啊,跑死我了……”

    她扬起手里的黄色乐高纸袋,周弋的目光慢慢移到她脸上,有些不确定地说:“我的……礼物?”

    “是啊,你不是快过生日了吗。”

    周弋疑惑地看向陈忆棉。

    他的生日?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

    但他还是只问:“你刚刚跑回去是为了给我买礼物?”

    “是啊。”

    周弋:“……”

    他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说:“上车。”

    陈忆棉在他车后座上坐稳,拍着胸脯平复呼吸,豆大的汗水从她额间坠下,落在滚烫的水泥路面,顿时消失湮灭。

    风里传来周弋的声音。

    “我改主意了。”

    “什么主意?”

    “你爹我觉得你还能再抢救一下。”

    “说人话。”

    “你笨是笨了点,但也不至于无药可救,很显然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情况,还是我给你补习吧。”

    “哟”陈忆棉不明白周弋心里的九曲十弯,打趣他,“一个乐高就收买你了啊,刚不还气势汹汹说要打小报告吗?”

    少年单手握着车把,另一只手拢在嘴边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

    或许为了掩饰心事,他离开了车座站起身子,奋力将自行车踩得飞快,踩得风吹起后座少女的长发。

    陈忆棉惊叫一声,随后慢慢展开了笑颜。

    陈忆棉对二零一三年的夏天的最后记忆,就是黑黢黢的老式空调机吹出来的阵阵寒风,削干净的香甜哈密瓜,以及和欠揍的周弋无休止的漫长对话。

    少年的体温总是比她高半度,身上的气息也与她全然不同。

    嘴里没有半句好听的,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候,默默地兜住她,温柔地兜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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