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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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养心殿出来的宫原朔一刻也没歇着,带着宫叙直奔亲儿子宫映亭的府上。

    “梆梆——”

    宫叙代为叩门。

    “谁?”

    宫煊本在屋里头侍奉主子,今儿宫映亭腹中不适,好在这些时日休养的好,尚没呕血。故此他本忧心焦急,应门那会子,心里头多少有些脾气。

    “是宫丞相前来,师爷快些开门罢。”

    “噢。”

    宫煊推开门,果真见宫原朔站在门外头。

    “您莫要再叫我师爷了,我随了主子的姓儿,如今是叫宫煊的。”

    宫煊心中全然不惧:

    “宫丞相,外头冷呢,我家老爷腹中不适,您是去卧房呢,还是等着我家老爷收拾罢了到正堂去?”

    “卧房罢。”

    宫原朔心里暗骂,宫映亭这不争气的东西,寒风还未吹着,便哪哪儿都是毛病。

    “老爷,”宫煊极快的先来报信儿,“是丞相来了。”

    “嗯。”

    风寒一起,宫映亭胃腹中还是作痛,他本羸弱,疼起来免不了面唇煞白。

    毕竟是娘胎里带来的恶疾,一辈子也没法子痊愈的。

    “老爷,您莫起身,等着宫煊去给您拿个暖炉来。”

    宫煊知道,东家一来,肯定不憋着好屁,他生怕话说的长了,引得自家老爷动气,自己若不在,没法子躬亲照料。

    于是他俯身,就从卧房之中的炉子里取了碳放进手炉,再递给宫映亭。

    等着宫映亭接过来,再度将手炉温到胃腹上,他那做丞相的亲爹也就进了卧房。

    “露琛。”

    宫原朔进来时没带着宫叙,宫煊这也明了,伺候好了主子,自己就出去待着了。

    去时,宫煊仍忧心忡忡地望了主子一眼。

    “父亲前来,儿子本应行大礼的,只是儿子一身病骨,甚是不争气,就不起来与您行礼了,请父亲上座,您有话儿便直说罢。”

    宫映亭大大方方的,拿着手炉在腹前温着,斜倚着身子,分明没打算坐起来。

    “无妨,你好生养着身子便是,见今儿你腹中不适,歇息一天,后儿个就去朝廷,承为父之衣钵,做了丞相可好?”

    宫原朔自己都不知道,说话间,自己几乎是喜形于色,教宫映亭看了个透彻。

    “好。”

    宫映亭乖巧顺从地点点头。

    那高兴到极点的宫原朔怎么会知道,他儿子乖巧顺从的应承之下,内里子的心尖儿上是泛起几次波澜,推开惊涛骇浪,统统汇聚成了尖刀,几度要刺穿宫原朔的心。

    只见他笑,无人知他心中盛怒滔天。

    “如此,父亲回府,儿子便不送了。”

    宫映亭依旧笑着,强抑心中暴怒,望着宫原朔离开,他那神情也从温和转为凌厉。

    冷不丁一动气,宫映亭卧床将养用以和缓身子这十几日皆付之东流了。

    这宫原朔方推开门,宫煊连看都不看他,便忙不迭的跑进来:

    “老爷,您可好?”

    宫映亭死死攥着腹前的衣襟,喉咙里攒着的血一下子涌出来,顺着他白皙的口角缓缓流下。

    他嗓子里头呛咳,这一下儿,呕出大口的血来,顺着他如雕玉的下巴尖儿淌到里衣上,在洁白的衣领子上洇开。

    “老爷,老爷,您这是”

    宫煊心猛地一沉,忙扶住了宫映亭的身子。

    “我没事儿。”

    宫映亭嘴里含着血,说话含糊不清,胃腹中也似万箭而过,绞割难忍,疼的他弓着腰,直不起身子,攥着宫煊手腕儿的手也在发颤。

    即便如此,他还是嘴硬。

    “那,那宫煊还如那日一般,让老爷伏在后背上可好?”

    自家老爷虽一口一个没事儿,宫煊看他脸色便知,他一定疼的紧了。

    这翻江倒海的疼,教宫映亭狠狠咬住染血的嘴唇,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他仍不愿失仪,实在像极了受重伤后默默舐血的狼王,不肯吭一声儿。

    “好。”

    宫煊感觉出来,自家老爷无力地靠在自己的耳边,就如挪新府邸前的那日一样。

    他这个做管家的,心疼的都要滴血了。

    “老爷,莫要绷着身子,您可不好再动气。”

    “我没生气,和那混账,犯不上。”

    宫映亭身上穿的白色里衣的领口被冷汗与血污浸透,他疼的口不能言,呼吸甚微。

    “老爷。”

    宫煊心急如焚,虽忌惮着主子不该自己触碰,此刻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从怀里拿出那顶干净的,自家主子赏赐的白缎子绣牡丹花手绢,在宫映亭耳边说道:

    “那药,宫煊让家丁去煎了,宫煊给老爷捂会子,拿干净的绢子垫着手给您揉揉宫煊,宫煊知道分寸,老爷放心。”

    宫映亭已经说不出话,意识涣散,想点头也没了劲儿。

    “得罪了,老爷。”

    宫煊手哆嗦着,用这宽大的手绢儿贴着温热的手掌,覆在宫映亭肚子上,隔着绢子跟衣裳,他都能体察到主子浑身透着的那瘆人的冰凉。

    “老爷,您别睡。”

    宫煊不敢再贴近老爷的身子了,仅是手上这一碰,脸上便灼得通红——

    他以为,这倒不是难为情,而是一种近乎侮辱性的冒犯,以自己的地位,根本没有资格与主子贴的这么近。

    宫煊知道,主子这顶脆弱的地方儿,定是另属他人之手。

    “好些么,老爷?”

    宫煊的手战战兢兢的在宫映亭腹部揉搓许久,找些温止腹痛的穴位按着,支起耳朵等着他一句话儿。

    “好些了。”

    教那温热的掌心一暖,宫映亭着实缓和多了,可尚不能起身,只得侧躺着,缠绵病榻。

    他微微低头,看着宫煊那隔着手绢儿还发抖的手,直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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