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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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但今时不同往日,贺家眼见是萧条了,晋惕又似镜花水月,她有何本事继续和沈舟颐对峙下去呢?他对她还有意,她知道。
就像吴暖笙从前说的,踏踏实实嫁给平凡人,安安稳稳度一生,也没什么不好,不一定要当万人敬仰的贵妇出风头的。
“若祖母为你和舟颐安排,你日后得能容下他的爱妾才行。他月月都给那妾室大笔金银,想必是十分疼爱娇宠的。……说来惭愧,祖母到底觉得这桩婚事对不住你。”
戋戋联想起他对她浅尝辄止的那一吻,他现在还是贪图她色相的。宠妾灭妻的事沈舟颐应该做不出来,只要她肯向他低头,以妻子的身份好生与他相处,日子还是能过下去。至于纳妾,天下哪有男人不纳妾的。
休谈晋惕,她与晋惕之间隔着贺二爷的死,婚嫁是再不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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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二爷头七之后的第五天,戋戋头次出门。她要往河边去放纸糊的白河灯,祈祷贺二爷在天之灵能安息。
近来她伤神太多,清澈的眼珠隐隐有浑浊之感。沈舟颐陪她一道去,亦亲手为贺二爷放了河灯。北风凛冽,满地风霜,很快河面将冻结。如此悲景下,两人相顾恻然,谁也没太多的话要说。
河边淤泥多,湿滑不堪,覆着层薄薄的冰霜。沈舟颐怕她跌倒,轻轻揽住了她的肩头。戋戋呆呆瞥向河心倒影中靠在沈舟颐肩头的自己,无声默认了这段情愫,没有反抗。
她眼睑还是不断有泪水要流,沈舟颐放低身段,吻去那些纵横交错的泪,动作轻柔,似在吻一只秋天新生的绒鸟。
他唤她的名字,爱怜横溢:“戋戋。”
就在昨日,赵鸣琴的嫁妆抬入了魏王府。圣上亲临魏王府,为晋惕和赵鸣琴下旨赐婚。一切都无可改变,赵鸣琴会是无可争议的世子妃。
沈舟颐托着她柔嫩的脸蛋,认认真真地问:“……告诉我你的选择,好不好?”
他的妻,抑或是晋惕的妾。
他曾答应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十里红妆,会一一兑现。他答应送她出嫁也会恪守,只不过是送到他自己的罗帐内。
戋戋避过头去,仍犹豫着不肯就范。她不相信迄今为止的一切都是巧合,或许从开始沈舟颐就没打算让她出嫁。她思及此处便气得瑟瑟发抖,但细想来又怪不得沈舟颐。
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还愿意在她最落魄时娶她。她和晋惕分开都是命数使然,硬要怪的话只能怪赵阁老、魏王妃那些人,而与沈舟颐无尤。除去那日发高烧他未经她同意吻她外,他一直勤勤恳恳为贺家效劳,甚至还在晋家的屠刀下救过她的命。
见她犹豫,沈舟颐道:“如果你执意许给晋惕,我仍会把该给的嫁妆都给你,叫你风风光光当个贵妾。但日后在魏王府活得怎样,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戋戋讶然抬眸,青丝被寒风吹得散乱,没想到沈舟颐会如此说。
戋戋羽睫轻颤,双手惆怅地捂住脸。她身体和精神都越来越麻木,在他的徐徐诱哄之下,摇摇欲坠。她的声音很小,小得令人听不见,隐约是句“舟颐哥哥”——前些天,明明她已生疏地管他叫沈舟颐了。
沈舟颐拿下她遮掩的手。
他清楚得很,她不会选择第二条路。
她心比天高,无论前世还是今世都没变过。
“明知晋惕是你的噩梦,为何还要在噩梦中苦苦挣扎呢?”
沈舟颐恂恂问她,同时加重了揽她的力度,抚上她的腰。
“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
戋戋依偎在他温暖的臂弯中,长长舒口气。
认命了,她最终还是认命了。
她没再阻止沈舟颐伸向她裙摆的手,改不了,万般都是命,半点改不了。
寒风愈发得大了。沈舟颐摘下自己的外袍捂在她身上,带她缓缓从河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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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走后,晋惕才从河边的大柳树后出来。
愤怒、悲哀和嫉妒已风干了,他似行尸走肉般,遗憾地盯着那相伴离去的两人。
他的妾,抑或是沈舟颐的妻?
他从没说过让戋戋做妾。
沈舟颐以为自己是胜利者吗,做梦。
他要带戋戋走,他要和戋戋私奔。
她的意志太软弱,太容易被俗事干扰。他要帮她一把,让她彻底落入他的怀抱中,永远飞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