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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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酿橙,眼眸不由得亮了亮。

    正所谓秋风起,膏蟹肥,橘黄的橙瓮散发着幽幽橙香,掀开顶盖,雪白蟹肉膏肥如脂,杭白菊做缀,杜松子酒沁着淡淡清香,光是卖相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

    兴许是上了年纪,老夫人又好热闹,并不拘着他们遵循食不多言的规矩,霄哥儿挨着她坐,老夫人亲自为他取上一只蟹酿橙,又取了银匙亲自舀给他。

    霄哥儿知礼,甜甜的谢过外祖母,便接过银匙尝了一口。

    燕鸣歌为外祖母布菜,挑的都是些松软可口,炖的软烂的滋补之物。

    只因这蟹肉寒凉,脾胃虚寒者不可多食,老夫人虽不贪口腹之欲,却惦记着她喜爱的吃食。

    这么些菜,都是工序繁琐,等闲厨娘做不来的,想必外祖母的小厨房今日辰时起就开始忙活了。

    燕鸣歌悄悄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一股暖意从心中油然而生。

    察觉到她的动作,陆昀余光一扫,瞥见她发红的眼尾,便默不作声的移开了视线,用公筷为她夹了一只蟹粉狮子头。

    燕鸣歌弯了弯眉眼,脸上的雀跃是怎么也藏不住。

    眼尖的老夫人眼神落在神情各异的表兄妹二人身上,慈眉善目的笑道:“鸢丫头,今日这桌菜算是外祖母为你和霄哥儿接风洗尘了,往后当侯府是自个家,若是谁给你委屈受了,只管来寻外祖母给你撑腰。”

    燕鸣歌点头如捣蒜,满脸生花,心情已然极好。

    坐在一旁的陆昀兀自用着饭,就听得外祖母后半句话,“倘若欺负你的是昀哥儿,你也别瞒,不必怕他。”

    祖母话里话外的逗趣之意,陆昀怎会听不出来,谁知燕鸣歌竟还当了真,如小女儿家似的撒娇卖乖嬉笑道:“外祖母这话恐怕是说反了,断没有表哥欺负我的道理,只怕我想与表哥走动走动,他还像小时候一样嫌我烦。”

    想到小时候一心做学问的昀哥儿身后跟着个萝卜丁追着他跑,老夫人忍俊不禁的用了口茶,赞许道:“是极是极,你这皮猴,就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一顿家宴下来,燕鸣歌将老夫人哄得是通体舒畅,看这个外孙女是越看越喜欢,就连闷头用膳的霄哥儿都得了夸,唯独寡言少语的陆昀如坐针毡。

    老夫人向来爱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就跟老小孩似的,如今来了个燕鸣歌,句句话都能逗乐她,祖孙两人其乐融融,倒显得他这个硬疙瘩的长孙不中用了。

    用过膳后,老夫人照例歇晌,因着外面日头足,老夫人特意交代让陆昀将霄哥儿抱回去。

    燕鸣歌倒是有些不大好意思,推拒道:“霄哥儿已是大孩子了,走走路而已,万不敢这般纵着。”

    谁知老夫人却是不依,慈爱的摸着小外孙虎头虎脑的圆脑袋,嗔怪道:“左右昀哥儿也不是外人,有他这么大个表哥在,霄哥儿少走一段路,你也能早些回去不是,再顶着这么大的太阳来,祖母可不敢邀你用午膳了。”

    这说得又是孩子话,燕鸣歌哭笑不得,只得应允下去,走之前又嘴甜的哄道:“既如此,明日我和霄哥儿来您这用晚膳可好?”

    老夫人巴不得儿孙绕膝,她愿意来自然高兴,但同时也没忘记霄哥儿到了识大字的年纪,不能荒废了。

    于是她拉着燕鸣歌的手,语重心长的交代一番,说是霄哥儿有不懂的,只管去问昀哥儿。

    陆昀倒也没推拒,毕竟霄哥儿很是乖巧,对姐姐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十分好带。

    事情交代完,燕鸣歌撑着黄绸伞,和抱着霄哥儿的陆昀一道出了松鹤堂。

    秋虽已至,暑热不减,秋老虎的毒辣,燕鸣歌算是领教到了。

    她费力的撑着伞,伞柄向身旁的陆昀倾斜,本想为他遮阴,谁知听得他一如既往的冷淡声音响起,“男子汉大丈夫,你撑着就是了,我不需要。”

    燕鸣歌逞强的小声辩驳,“才没有给你遮,霄哥儿年纪小,可不能晒坏了。”

    连着一两日早起,霄哥儿在陆昀晃晃悠悠的怀中睡着了,自然不知道眼下二人话里的机锋。

    这是第几次了,她似乎很擅长干这些欲盖弥彰的事情,每回都要倒打一耙。

    事后被他发现抓包,又有自成一套的理由来堵他的嘴,偏生每回都会叫他无语凝噎。

    陆昀紧绷着张脸,并未理她,眼见着快要到熙和居了,他才憋出句,“祖母年纪大了,说话惯爱出言无忌,你别放在心上。”

    见他冷不丁冒出这句话,燕鸣歌才意识到,他这是在为方才外祖母所说,日后若是受了他的欺负不必怕,有外祖母替她撑腰。

    燕鸣歌扑哧一笑,忍不住调侃道:“表哥该不会是当真了吧?外祖母故意逗你的,小孩子都不会当真放在心上的。”

    他如今可是四品朝官,一门心思都放在公务上,仅有的些许功夫不是放在下棋对弈上,便是把自己关在熙和居里,也不出门应酬。

    外祖母方才这样说,也是见着霄哥儿愿意亲近他,而陆昀也并不抗拒,希望他花些心思放在霄哥儿身上,兴许这样也就能从昭哥儿死在朔北的伤痛中走出来些。

    可陆昀听她说的那后半句话,抿了抿唇,并不想再搭理她。

    他实在是弄不明白,怎会有人的性子像她一样这般跳脱,犹记得晨间她还在自己面前委屈的掉眼泪,方才又敢与祖母一起打趣他。

    踌躇再三,陆昀到底是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这三年,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燕鸣歌挑了挑眉,心中暗暗窃喜,榆木脑袋总算想着问了,可她面上做并不在乎的神色,不解道:“哪样?”

    陆昀绞尽脑汁,妄图寻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却觉得怎么说也都差了意思,只得叹了口气,不欲再问。

    只是短短几日里,因为燕鸣歌,他的情绪跌宕起伏,怒也是她,气也是她,就连在松鹤堂,难得的温馨片刻,也是因为有她。

    陆昀似乎并不大想承认,自从再见到燕鸣歌,他的目光总会被她不自觉的吸引,就连从前端方自持,以冷静肃穆著称的他,却能被她轻松牵动情绪。

    等不到他的回答,燕鸣歌便自顾自的解释道:“表哥或许是觉得我奇怪吧,毕竟外面的传言千奇百怪,有说我放浪形骸,有说我骄纵傲慢,可这些传言孰真孰假,是需要人自去分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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