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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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内静默稍顷。

    坐于长案尽头的少年微窒,半晌方抬眼看向她。

    隔着案上米粥蒸起的朦朦白雾,少女在案几另一侧托腮望他。羽睫绒绒,杏眸殷殷。

    “临渊,你应当会绣荷包的吧。”她秀眉弯弯,清澈的杏花眸里满是希冀:“你的身手这样好,拿得动那样重的长剑,绣出来的荷包,一定比旁人的都要好看。”

    临渊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他低声问:“公主可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荷包以外的东西。

    李羡鱼羽睫轻闪,顺着他的话往别处想了想。

    可不知为何,思绪绕了一圈,却又落回方才小宫娥绣的那个荷包上去。

    群青色的底布上绣着接天莲叶,色泽青碧,针脚细密,那样好看。

    比月见绣给她的还要好看许多。

    于是李羡鱼坚持:“我不想要别的东西。只想要荷包。”

    她轻眨了眨眼:“我不多要,只要一个便好。”

    少年默了良久,终是微侧过脸,错开她殷殷眸光。

    他低声:“我不会绣荷包。”

    李羡鱼轻愣一愣,却很快又重新弯眉笑起来。

    “我教你呀。”

    “很简单的。你肯定一学便会。”

    她说着,便重新执起银箸,笑着催促:“快将晚膳用了。等用完晚膳,我便将做荷包用的物件都寻出来。”

    她满怀期待地想——

    若是从晚膳后便开始做荷包,那应当不出两三日,她便能用上临渊绣的荷包了。

    一场晚膳很快用完。

    李羡鱼从长案前起身,在箱笼里翻出绣棚、剪刀、针、线、炭笔等物件来。

    荷包用的布料,她选的是一面月白色的雪缎。

    月白色浅,方便以炭笔描画。而雪缎柔软,绣起来很是省力,正是初学刺绣最好的料子。

    她这般想着,便弯眉将绣棚递过去:“绣布已经蒙好了,你现在往上面画花样子便好。”

    她从小匣子里拿出支炭笔来,一同递与他:“这是炭笔,你想绣什么,便用它在绣布上画出相应的花样子来。”

    临渊双眉紧蹙,没有伸手接过。

    这次与李羡鱼教他六博时截然不同。

    眼前的一切对他而言,都略感陌生。

    尤其是李羡鱼递过来的那只绣棚,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

    李羡鱼见他犹疑,以为他是怕画错,便又轻声安慰他:“你放心画便好。即便是画错了也不打紧,这炭笔画的花样子,用清水一洗,便褪了色了。”

    临渊一默,见李羡鱼已将炭笔与绣棚递到眼前,终是略一阖眼,艰难道:“我试一试。”

    他将绣棚与炭笔接过去,只当做寻常的纸笔,便要往上落墨。

    可炭笔不好着色,而雪缎极软,略一使力,便顺着绣棚往下陷落,令人不好着力。

    几番试下,月白的雪缎上仍旧只留下一点模糊的影子。

    李羡鱼在旁侧看着,轻声教他:“炭笔不是徽墨,着色需要用些力道的。你略微用些力道试试……”

    她话至一半,便听见耳畔传来‘刺啦’一声脆响。

    绣棚上的雪缎以临渊的炭笔为中心裂出一个洞来。

    李羡鱼语声顿住,一双杏花眸讶然微睁。

    她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在画花样子的时候,能将绣布给画出个洞来的。

    临渊握着炭笔的长指微顿。

    “抱歉。”

    他并非有意。

    李羡鱼回过神来,轻声安慰他:“许是这块布料在箱笼里放久了才会这样,我去换块新的。”

    她起身,很快又从箱笼里翻出块同色的银缎来。

    银缎顾名思义,是在织造时往里掺了银丝的布料,虽不如雪缎轻柔,却色泽光艳,又比雪缎坚固些许,不似那般容易撕裂。

    她将绣棚蒙好,重新递与临渊,轻声叮嘱:“只比寻常写字,多一点力道便好。便像是素日里拿眉黛描眉一样,若是浓了便要重画,可是若是淡了,便多描几次便好。”

    临渊低应,将绣棚接过。

    他未曾描过眉,也不知描眉应当用什么力道。

    只是一味地收着力,发觉难以着色后,方一寸寸细微地着力。

    几经尝试,终于在一盏茶后,往银缎上画出了第一道纵线。

    竟比挽弓持剑还要艰难。

    临渊垂了垂眼,侧首看向李羡鱼,问道:“公主想要什么纹样?”

    李羡鱼轻眨了眨眼:“要不,便画两条小金鱼吧。”

    她想起临渊是初学刺绣来。

    描花样子又这般艰难,便又想改口,让他画些简单的。

    例如一朵桃花,一丛春草。

    什么都好。

    只是还未启唇,临渊却已应声:“好。”

    李羡鱼有些放心不下,倾身凑近了些,望着绣棚里月白的银缎道:“我看着你画吧。若是有画不成的地方,便将炭笔给我便好。”

    “我可以替你画些的。”

    临渊应声,握紧了手中的炭笔。

    他将炭笔抵在银缎上,像是抵着自己的咽喉,每一笔都须万分谨慎,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半个时辰后,两尾金鱼画好,汗亦透了重衫。

    他未说什么,只是将绣棚递向李羡鱼,低声道:“好了。”

    李羡鱼从他手里接过绣棚,望见雪白的绣布上果然生出两条炭笔画的小金鱼来。

    圆滚滚,胖嘟嘟的鱼身,蓬松如棉花的长尾,灵动又可爱,她看着便喜欢。

    若是等绣好了,做成荷包,她一定要天天戴在身上,还要与月见,竹瓷她们炫耀。

    与所有的小宫娥炫耀。

    她便知道,临渊果然是会绣荷包的。

    临渊侧首。

    见雪肤红唇的少女坐在灯下,抱着青竹制的绣棚,望着棚里的两尾金鱼眉眼弯弯,杏眸亮得像是映入了天上星河。

    他想,李羡鱼应当还算满意。

    应当无需更改了。

    于是他便想起身,回梁上小憩。

    身形未动,李羡鱼却已回过身来。

    她笑着将绣棚塞回他怀里,对他道:“临渊,你等等我,我给你挑些颜色好看的绣线来。”

    临渊的身形顿住。

    他问:“什么?”

    “描好了花样子,自然是要往上刺绣呀。”李羡鱼往银针里穿好了红线,笑着递给他,满眼的期许:“你试试。”

    她道:“你连花样子都画得这样好看,刺绣的手艺一定更好。”

    临渊默了半晌,终是抬手接过。

    李羡鱼殷殷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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