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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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却见少年持绣花针的手势宛如持剑,像是能将眼前刚描好的绣布再捅个窟窿。

    李羡鱼愣了下,下意识道:“不是这样的。”

    她将绣棚接过去,自己先起了一针,又递给他:“像这样拿着针,从这里穿进去,再看着描好的花样子穿过来,便不会绣歪……”

    她轻声细语地说着,却见少年手持针线,一道红线一拉,直接从鱼头横到了鱼尾。

    李羡鱼一愣,又道:“这样,这样也不太对。”

    她又将绣棚接过去,将方才那针退回来,又将绣棚再次递给他:“是这样,一点点地描过去,幅度要轻,要小,这样鱼的鳞片才能绣的细密好看。”

    临渊重新将绣棚接过,提针再绣。

    稍顷,寝殿内便又响起了李羡鱼的语声:“不是这般——”

    临渊略忖了忖,艰难再绣。

    李羡鱼也为难道:“也不是这般……”

    几个来回后,临渊掌心发汗,手中的绣花针终于一偏,扎上自己的指尖。

    一滴鲜血自指尖冒出,殷红如珠。

    临渊淡看一眼,见不曾弄污绣布,便随意取了布巾揩去。

    李羡鱼‘嘶’了声,想起自己方学刺绣时的情形来。

    那时候她年岁尚小,又娇气爱哭,被银针扎一下,可是要掉眼泪的。

    而临渊的动作比她更重,扎得肯定比她还要疼上许多。

    “临渊,你等等。”

    她匆匆起身,小跑到妆奁前,从里头翻出只白底青花的盒子来。

    “这是白玉膏,敷上便不疼了。”

    李羡鱼想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绣棚,将白玉膏给他。临渊却错身,避开了她的手。

    他只是平静道:“不必。”

    在明月夜中,即便是刀斧加身,血流遍地,亦不过草草包扎,便要重新提剑上阵。

    如今不过是一个针眼,对他而言,并无什么要紧。

    亦并不觉得疼痛。

    他淡淡垂眼,继续往绣布上落针。

    李羡鱼迟疑一下,勉强在他身畔坐下:“那你小心些……”

    话音未落,少年便又扎到了自己的指尖。

    李羡鱼的语声顿住,轻轻往里抽了口冷气。

    临渊却仍不在意,只是随手拿起身侧的布巾揩去。

    李羡鱼秀眉轻蹙,轻声与他商量:“临渊,要不,还是我来绣吧。”

    她伸手想去接绣棚,临渊却仍道:“不用。”

    他答应过李羡鱼,给她绣个荷包,便不会轻易反悔。

    而说话间,银针又是一偏。

    临渊并不在意,照例去取布巾。

    李羡鱼却终于看不过眼去。

    她抿唇站起身来,将他手里拿着的绣棚抢过去,背到身后。

    她小声道:“临渊,你别绣了。”

    “我不想要荷包了。下次,你送我别的吧。”

    他比最笨的小宫娥还要笨。

    五针里要扎自己两下。一整个荷包绣下来,不知道要将自己的指尖扎成个什么样子。

    临渊只是抬目看向她,稍顷,下了结论。

    “公主想要。”

    李羡鱼脸颊微红,却不肯将绣样还给他。

    她是想要这个荷包。

    但如果这个荷包要临渊这般来绣,她便不想要了。

    于是她轻轻转开了话茬:“我要睡了。临渊你也早些歇息。”

    她说着,回转过身去,步履匆匆地回到了榻上。

    为了防止临渊来拿,还将绣样从绣棚里取下来,小心翼翼地压到自己的枕头底下。

    她想,等过上几日,等临渊忘了这件事,她便悄悄将临渊画的花样子给绣出来,裁成荷包,应当,应当也算是临渊送给她的吧。

    她这般想着,秀眉微展,于锦被中轻轻阖眼。

    殿外虫鸣声声,风声细细。

    李羡鱼侧耳听着,渐渐沉入黑甜乡里。

    长窗畔,少年凤眼轻抬,看向低垂的红帐,素来冰冷的眸色微凝,似有不解。

    他能看出李羡鱼想要这个荷包。

    却不能明白,她为何要在中途放弃。

    他在夜色里沉默稍顷,垂眼去看自己的指尖。

    ——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伤?

    这一夜,李羡鱼睡得不好。

    她梦见自己变成池里的一条红鱼,被看不清容貌的人给捞起来,养在一个奇丑无比的水缸里。

    这水缸还被人搬来搬去,连带着缸里的她,都差点被摇晃出去。

    这般奇怪的梦境,令她在亥时之前便醒转过来。

    彼时天光初透,月见她们还未来唤她起身。

    李羡鱼便朦胧坐起身来,摸索着往自己身上披了件兔绒斗篷。

    还未来得及趿鞋起身,红帐外便传来少年的语声:“公主醒了。”

    李羡鱼轻愣一下,脸颊微红,悄悄缩回探出去的脚尖。

    “临渊,你,你先去殿外等我。”

    临渊应声。

    李羡鱼又在榻上坐了稍顷,听见殿内再无声息,猜想临渊大抵是已经出去了。

    她这才悄悄从红帐里钻出身来。

    她没唤月见她们,而是自己匆匆洗漱更衣,又往镜台前绾起个简单的发髻,便起身推门出去。

    殿外晨曦微亮。

    玄衣少年长身立在滴水下,凤眼微红,神色略有些倦怠。

    李羡鱼轻唤:“临渊。”

    她抬眼望着他,微有些讶然:“你昨夜也没有睡好吗?”

    临渊回首,见是她走来,便抬手将一物递来。

    “给。”

    他简短道:“荷包。”

    李羡鱼微愣,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手中是一只银缎面的荷包,用红线绣着双鲤戏水。红鱼画得极好,姿态轻盈灵动,可绣工却不好,针脚又粗又乱,许多地方还有错线。

    手艺甚至都还不如月见。

    李羡鱼却没有出声嫌弃。

    她低垂的羽睫轻扇了扇,慢慢从自己的袖袋里取出荷包,将里头的物件全都倒出来,放进临渊送她的荷包里,又小心翼翼地藏进袖袋深处。

    她抬起眼来,对着少年轻轻弯眉,杏花眸里波光潋滟:“临渊,谢谢你的荷包。”

    临渊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嗯’了声,便垂眼,想隐回暗处。

    李羡鱼从身后唤住了他。

    “等等。”

    她的语声很轻,柔软的像是春日里新发的柳枝。

    “临渊,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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