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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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后,临渊独自离宫。李羡鱼则将自己浸在浴桶里,趴在桶沿上,垂眼想着应当给临渊什么样的回礼。
她想,以前自己送小宫娥们的,多是衣裳,簪花,胭脂等物,可是临渊是男子,应当用不着这些。
她闷闷地想了一阵,没想到什么合适的东西来,只好侧首去问正往浴桶里添水的竹瓷。
“竹瓷,若是要送男子东西,应当送什么好些?”
竹瓷持木桶的指尖一顿,迟疑着问:“公主是打算送给谁?”
她小心翼翼地:“是您的哪位皇兄吗?”
李羡鱼耳缘微红。
她含糊道:“差不多吧……”
反正,皇兄与临渊皆是男子,应当是差不多的吧。
竹瓷松了口气:“若是公主想送,便送些贵重笔墨之类的,既得体,又挑不出错处来。”
李羡鱼道:“可是,他素日里用不上这些。”
竹瓷略想了想道:“那公主想想,那位皇兄素日里喜欢什么,投其所好便好。”
李羡鱼以手支颐。
临渊素日里喜欢什么?
她努力去回想,良久,脑海里却仍是一片空白。
她这才发现,她对临渊,似乎知之甚少。
只知道他总是穿着玄衣,抱着长剑,沉默着跟在她身旁。
临渊会喜欢什么呢?
长剑吗?
可是,他已经有一柄长剑了。
李羡鱼苦恼地想了一阵,倏然,杏眸微亮。
临渊已经有佩剑了,可是,他的佩剑上没有剑穗。
她可以做一枚剑穗给他。
李羡鱼手持丝线,在玫瑰椅上一坐便是大半日。
便连中途匠造司的工匠们过来,也并未使她分心。
配房里叮叮当当的制木声起了又落,长窗外的天色渐渐由明亮转为浓沉。
直至星月高悬,一枚剑穗终于被她制好。
以近玄色的深青色为底,下垂藏蓝色流苏。
那枚色泽乌亮的黑宝石被锁在宝蓝色丝线交织打成的络子中。远望去,像是即将破晓的长夜里,一枚星子盈盈闪烁。
李羡鱼弯眉。
她想,临渊应当会喜欢的。
远处,亥时更漏敲响,是该就寝的时候了。
李羡鱼便将剑穗放在枕畔,更衣团上榻去。
灯火熄去,殿内这般寂静。
李羡鱼有些睡不着,便习惯性地往红帐外轻声道:“临渊,你困了吗?”
“若是不困,便陪我聊会天吧。”
她的语声落下,帐外许久没有传来回应。
李羡鱼这才想起,临渊是出宫去了。
今夜不会回来。
于是她在榻上转了个身,伸手轻轻拨弄着剑穗底下的流苏,有些出神地想——
临渊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是不是,正在宫外的某处,就着今夜明朗的月色,吃着好吃的糕点,清点着他新买的,有趣的小物件?
城外荒郊,玄衣少年持剑而行。
夜风吹过道旁衰草,将身后几道浅至近乎不闻的呼吸声送入他的耳畔。
人数不多,却皆是好手。
这些明月夜的爪牙已跟了他半日,只待一个动手的时机。
临渊握紧了手中长剑,拇指无声褪开剑鞘。
他亦在等这个时机。
风吹云动,将一轮明月掩至云后。
其中一人猛然发难。
临渊骤然回身,剑鞘落地,手中长剑与攻势凌厉的匕首相击,爆出一枚火星。
来人一击不成,立时后撤,东西两面立即有人猱身接上,一人持刀,一人持钩。
刀锋劈面,来势凌厉,而铁钩阴狠,专攻腰腹。
临渊后撤一步,避开刀锋,手中长剑自肋下穿出,刺向持钩之人,剑势凌厉,一往无前。
持钩者拧身后退,临渊并不收剑,剑招改刺为扫,三尺长的重剑如有万钧之力,迎面击上一人。
隐在暗处的持匕之人连连后退,吐出一口鲜血。
夜色渐沉,风声劲厉。
这场在荒郊中的暗斗渐渐行至尾声。
两具尸身倒在地上,于枯黄秋草上氤开深浓血色。
而持钩者也终于被击中手腕,铁钩脱手飞出。
临渊欺身而上,单手锁住他的咽喉,将他重重摁在身后的胡杨木上。
死士的后背猛地撞上树干,树上落叶萧萧而下。
临渊冷声:“带我去明月夜的入口。”
明月夜有两个入口,一是供奴隶竖进横出,一是由前来享乐的权贵们来往。
他要寻得便是后者。
这便是他这次出宫诱敌的目的。
那持钩之人死死盯他一阵,嘴角骤然生出些扭曲的笑意。
“没有奴隶能活着离开明月夜,你亦绝不例外。”
他说话间,口齿中开始淌下黑色的鲜血,继而七窍都往外涌血。
临渊立时收手。
明月夜的死士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很快便彻底气绝,没了声息。
四面彻底归于寂静。
风声渐歇,一轮明月悬于高天,照身旁溪水如银,潺潺而过。
临渊在溪畔青石上蹲身,就着溪水,洗去长剑与自己双手上的血迹。
薄红如线,于明净的溪水中飘摇远去。
水中的月影时聚时散,依稀可见天上明灿星子。
临渊起身,自袖内取布巾拭剑,一抬手,却觉掌心触感有异。
他垂眼看去。
却见掌中并非是他随身携带的布巾,而是一方柔软的锦帕。
月白底,绣着重瓣海棠与玉蜻蜓,散着淡淡的木芙蓉香气。
是白日里李羡鱼覆在他腕上的锦帕。
应当是仓促间,被他错拿过来。
临渊垂眼,在满地的血腥气中,突兀地想起那个木芙蓉花似柔软纤细的少女。
这个时辰,李羡鱼应当已经睡去了吧。
翌日辰时,披香殿里秋光正好。
李羡鱼坐在长窗畔,望着长窗外新结了果实的凤凰树,吃着一碗温热的甜酪。
身后锦帘轻微一响。
竹瓷自外打帘进来,对李羡鱼福身道:“公主,顾太医返乡归来了。正在偏殿中等您。”
“顾大人回来了?”
李羡鱼轻轻一愣,随即搁下手里的甜酪,弯眉站起身来:“我这便过去。”
李羡鱼随竹瓷走到偏殿前,方绕过照壁,便见朱红的殿门敞开着,一名眉眼温润的青年正在其间等候。
他是宫中的太医,姓顾,本名唤作悯之,与她的母妃本出同宗。
若是在宫外,将族谱搬出来,一页页地细细翻过去,再依辈分来排算,李羡鱼应当还要唤他一声‘表哥’。
“顾大人。”
李羡鱼弯眉轻唤了一声,带着竹瓷走进偏殿。
顾悯之眉梢微展,起身向她行礼。
“公主万安。”
他如往常般穿着深青色的太医服制,发束玉冠。只是今日怀中却多了只白兔,正扒着他的衣袖探出头来,往李羡鱼的方向张望。
李羡鱼杏眸微亮,轻声唤道:“小棉花。”
这是她养在披香殿里的宠物,月前便在顾悯之处医治,如今应当是大好了。
她抬步走近了些,从顾悯之的怀中接过小棉花抱在怀里,低头看了看它的后腿,却见剃了毛的皮肉上还留着个浅浅的牙印,忍不住心疼道:“宁懿皇姐的雪貂也太凶了些……它的腿还能下地么?”
顾悯之温声:“它的腿已没有大碍。待伤口处的毛发重新长出,便也能将伤痕掩住。”
“有劳顾大人了。”李羡鱼抱着小棉花谢过他,又放轻了语声:“嘉宁还有一桩事要劳烦大人。”
她轻垂下羽睫,低声道:“大人不在的这段时日里,母妃的病情似乎又重了些。时常闹着要返家去,连送来的药也不肯再喝。即便是哄她喝下,药效似乎也不如从前了。”
顾悯之却似并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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