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2/2)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就连日常穿的对襟褙子上衣缘两侧的联珠纹都对得整整齐齐,裙子更是没有一丝褶皱。而今半躺在床,沈珏头一回见她卸下妆容,露出虚弱的一面,心底更是酸涩不堪,脑袋垂得低低的不敢看她。
“姑娘怎么低着头,莫不是不想给青棠看您气色宜人的玉貌仙姿?”
沈珏嗔道:“青棠姐姐。”
青棠的打趣使两人之间活络不少,更重要的是宽慰她不必自责。
“姑娘是主子,青棠是奴婢,能得姑娘一句求情就已是三生有幸。”
可你是国公府里唯二对我好的姐姐,沈珏开口正想说,忽闻一阵琴音从主屋响起,穿过修篁竹林而来。
她抻长天鹅颈,透过窗牖望去。
青棠为她解惑,“是世子在抚琴。”
“世子……还会抚琴?”沈珏想说世子也在?话到唇边临时拐弯。
青棠点头,“奴是府里的家生奴才,世子还未入伍之前就师从云逸大师,奴不懂乐理,但听世子抚琴却觉得如闻仙乐。”
“我以为世子只会……”
沈珏适时收声,青棠却明白她的意思,笑着道:“姑娘以为世子只会领兵打仗是不是?说不准还是个身长七尺、五大三粗的莽汉将军?”
雪腮漫上微红,直把沈珏说得想钻地缝。
她是见过谢澜的,进入卫国公府后,才知晓寿宴上捡到的东珠的主人就是谢世子。
只不过那时候的谢世子还是少年模样,往后的生活里他经常在卫所训练,是以两人很难见一面。
更别谈他征战数年,风霜沉淀于身,透露出超越年纪的沉稳。就连从小看到大的老太太在见到谢澜的第一眼时,都打量了好几回。
“青棠姐姐,你别打趣珏儿了。”嘟唇,沈珏弱弱地抗|议。
“好,那奴收口。”青棠轻拍她的手背,只觉小娘子玉柔花娇,一双柔荑细滑如绸。
眼珠子一转,她有心起了个话头,“不过姑娘可以多认识一下世子,他人极好,和别的将军不同,不会一言不合就要打要杀,严明公允、奖惩有度,能帮世子打理清梧苑是奴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珏听进去了,她忆起与谢世子的几次接触,他的确不似心浮气躁之人,更像一片深海,海底藏着瑰丽宝藏,等待人去挖掘寻找。
琴音悠长,曲调枯涩,一拂一抹间仿佛化作呜咽,直听得人郁结难抒、哀转欲泣。
“世子,是不是很难过?”
青棠眼睛微微瞪圆,“姑娘您懂琴?”
沈珏摇头否决。
“奴也不懂琴,只觉得好听,看来姑娘在学琴上有天赋,能听出世子的心境。”青棠想起世子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叹道,“姑娘想知晓,只能亲自去问世子了。”
要亲自去问他么?沈珏手指绞紧,一时无言。
谢澜多年未碰琴,古琴的高雅古朴于北地而言格格不入。
北地艰苦严寒,不分黑昼总有鬼哭般的风声嘶吼。
夜里,将士们枕戈待旦,营地里传出浸满寒气的金柝声;白日,三军列阵,战鼓擂擂,永无止境地征战。
激烈厮杀后,活下来的思乡士兵会吹起羌笛,笛声横渡鲜血与黄泥混浊的土地;大战胜利,休整庆祝,天南地北的将士们围在篝火旁,唱起家乡的小调。
然而,前一日还与你搭肩拼酒的士兵,下一场战斗结束,就永远留在那片冻土,再也回不来。
他们的爽朗笑颜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琴弦陡断,错了音。谢澜看着手下的琴,有些恍然。
他起身推开屋门,屋外已点灯,一盏盏灯串连若火龙,散发出的煌煌烛光静笼轩敞富丽的府邸。
一瞬地狱,一瞬人间。
“世子可要用膳?”长随上前弓腰道。
他们知晓世子秉性,没有传召就一直在屋外等伺,世子从未时抚琴,一直抚到掌灯之际。
“不用。”在军营里,吃的是粗粝干饼,喝的是雪融化的冰水与上京的玉盘珍馐全然不同。
谢澜走出清梧苑,长随在身后禀报府中这一日的事物,末了还提一嘴,“沈表小姐今日曾来探望过青棠。”
谢澜有了点反应,问:“她走了?”
“哺时末就已经走了。”
“好,你不必再跟着我。”
“是。”
挥退长随,谢澜已经走到月洞门外,占地极大的芙蕖湖水在夜里显得幽冷森然,他踏上曲折的桥来到湖心亭。
湖心亭没有点灯,他隐在黑暗里可以肆无忌惮地袒露自己的柔软。
四周静谧无声,一闭上眼,恍惚回到遥远的北地。
而曲桥的另一头,沈珏怀抱几根榆木枝,碧云在前面提灯照路。
她眼眸流转,不自主看向对面的清梧苑,忽而眼神一凝,在湖面的亭子上似乎有一人凭栏倚靠。
“姑娘?”碧云见她停在原地,迟迟没有跟上,折返来唤她。
夜里本就视物不清,但不知为何沈珏对那人的身影莫名熟悉,远远凝眺,似乎真是他。
沈珏从碧云手上取过灯盏,“你先回去,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抬足走上白玉板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