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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痛心疾首,“陛下要挥师他向,光靠我连年征战连年损耗的秦国军队定然不行。便要从燕人,乃至未来收服了羌国之后从羌人之中征兵。陛下怎么保证这群人一心向秦,成为我秦国的刀与刃?而不是在战场上拖后腿,将我秦国铁血之师带累成乌合之众?”……
元钦起意于床笫之间,却是越说越起劲,恨不得杜鹃啼血一般,把自己的心都吐出来。蒲衣觉盘腿与他面对面坐着,既不打断也不斥责,就这般听他由此及彼地絮叨秦国存在的问题。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前世就已经注意到了的,征战的同时部分也在筹划着解决。只是要驱使着秦国这艘巨轮在战场上屡战屡胜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心力。皇帝和百官们都没有太多余力去搞改制,用以扫除这些陈年弊病。
那时候秦国上下都魔怔了似的,只关心一件事:秦国今天打仗赢了吗?秦国什么时候能统一四海?
殊不知巨轮的船底便是被这一条一条的积弊掏空,乃至颠覆。
蒲衣觉还记得前世的元钦也上书过,自己不喜后宫,元钦便央了李明明送到自己跟前。那时候的自己匆匆扫了一眼,也看到一些恳请推迟南下,与民休息之类的辞令。当时他并不以为意,想的是自己只要再伸伸手,齐国便在鼓掌之间。届时再与民休息也不迟。
接连不断的胜利会冲昏人的头脑,叫人将十之五六的胜率,认定为是十成十的必然。
当年上书的妃子不止一个,但皇帝也是额外关注了下皇后的。因为他来书格外执着,频繁地叫李明明都有些不敢往他跟前递了。有几次还是自己主动问:皇后今天来书了吗?
李明明才敢拿出来给他。
虽说不以为意,甚至不曾全数翻看。但到底是有些惊讶于皇后一个深宫女子,竟能这般操心于国事。让人联想那些使劲向上峰上书表述自己政见的小官,一颗出仕入相的心几乎要刻在陈情书的每一笔勾画上。
他当时就想:这个皇后是个好的。将来等天下安定,或可仍旧母仪天下
他如今听着元钦说桩桩民生外寇的问题,心下便七分愁,三分喜。愁这家国天下如千斤重压一般,喜这重压之下,皇后心意未改。喜他的皇后像寻常女子一般一心爱慕着她的丈夫,又不像多数女子一般只能做些小家之内的体己事。
他的皇后,是可与他畅谈天下,面对五指山一般的重担依旧能面不改色过来给他递桃子解渴的人。
心心相印,夫妻之间相处的格局能不止步于案前床上,蒲衣觉未曾设想自己能有这般运气。
元钦把农桑水利世家豪强吏治诸多方面串起来,发散到水路陆路的修筑完善时,床头的灯火烧尽,熄灭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如火一般的热情卡蹦一下卡壳,并且猛然发现皇帝的反应和史书上那位受刑的皇帝截然不同。
他记得自己刚刚开始开喷时,烛火还剩下大半。这一根燃尽,少说半个多时辰已经过去。皇帝不仅没有甩袖离开,连一丝愠色也没有出现。事异必有妖。他咽了咽口水,骤然的澎湃勇气之后是秒怂的结局。
他试着喊了一声:“陛下?”
该不是是被气极了才没有反应吧,眼下月黑风高,他回过神来莫不是要摘下我的脑袋?
正这般想着,借着月光,他瞧见皇帝的手果然向自己伸了过来。那宽大的手掌不容置疑的,毫不犹豫地放在了元钦的头顶,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元钦软乎乎的头发:“你说的都对。”
哈?
元钦怀疑自己听错了。
下一刻皇帝却是又说了一句:“皇后所想之事,正是朕所急之事。你给朕一些时间,你今晚所提及的弊病,朕会一一尽力破除。”
元钦:他怎么能忍住不被气走!!!!还有这学生给先生交作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他的学生却不多给他时间弄明白其中意味了。名为蒲衣觉的学生大逆不道地单手揽住他先生的肩,将人按倒,和他双双躺下。一张薄被盖住二人,一对鸳鸯枕先生枕了一个,学生也枕了一个。
黑夜中,元钦打了个小颤儿,内心哭成了一个泪人:怎么赶一个皇帝这么困难???他在别的嫔妃那儿明明是那种扇个扇子都能扇走的事儿精!
他与皇帝严格保持三个拳头的距离,尽量掩饰自己话语间的小哆嗦:“陛下,臣妾今晚来月事……”要不要这么禽兽?狗皇帝!
“朕今晚本来也没想动你。”蒲衣觉嗤笑,面上表情难得地生动了一下。
朕只是乍然重活一回,千头万绪萦绕心头,便想在国务繁忙之余寻找一方小憩的场所。顺便同上辈子为自己殉情的皇后说说话,看看她,寻一些重获新生之后的真实感。未曾想到有这般惊魂共鸣一般的惊喜。皇后身子不便,自己当然不会那般饥渴。至于开枝散叶的事……
“下次吧。”蒲衣觉起身放下帘子,躺回去就没动作了。
元钦背对着皇帝惊恐咬手指:还有下次???
他瞬间感觉前途漫漫,尽是刀山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