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我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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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儿子就跟了上去。村里人刚刚被段立东无辜骂了几句,都悻悻走开了。
没一会,聚集在大门口的人全走了。
周方圆站不起身,她头晕目眩站不住。
养羊的老汉蹲下身,背着周方圆急急出门往村卫生所跑。段立东跟在后面,被家里王婶子喊了一声,“段老师,中午饭做好了”
陆可为就在一旁接了句,“我现在不饿,等一会再吃。”说着自己滚动轮椅来到段立东跟前,“姥爷,我们也去看看吧。”
陆可为仰着小脸,示意姥爷推他过去。
段立东稍稍犹豫一下,对王婶说,“我去看一眼,回头再吃。”
村里卫生所的大夫,是个五十多的老头,姓胡,平时村里感冒发热,打个针挂个水,量个血压的最多。
没人的时候,就放着录音机听广播。
“老胡,老胡快出来,帮忙看看这耳朵。”
老汉背着周方圆到了村卫生所,把人放到木椅子上,跑的急,涨红一张脸,上气不接下气的。放下人,一下子蹲地上气喘如牛。
老奶搂着周方圆,眼泪总是忍不住,嘴里一直骂着徐猛一家子没人性。
老胡穿着一身不太干净的白大褂出来,一看到周方圆模样,立马皱紧眉头,“打的?”
“一群没人性的玩意,拿着鞋底抽的,耳朵现在出血了,你赶紧看看。”
段立东推着陆可为后脚跟上,两个人一看到村卫生所简易三间房子,顿时对视一眼。
陆可为小声道:“姥爷,这是医院?”
段立东点点头,大概是吧。
老胡拿着一个棉签把耳朵里血迹清理干净,又用小手电筒揪着耳朵往里面左照又照一翻,“丫头,能听到说话吗?”
周方圆点点头,“能听到,可耳朵里有杂音,嗡嗡嗡的。”
老胡起身到隔壁药架子上拿了一瓶药水,沾了棉签在耳朵里,“卫生所条件简陋,让我看的话可能是骨膜破裂,严重点就是鼓膜穿孔,两者都会引出血。骨膜破裂一个星期能好,鼓膜穿孔大概三四周。这瓶药水拿回去,自己涂涂。”
“不会聋吧?”老汉闷声问了句,本来就命苦,在聋了真是没法活了。
老胡又捏住周方圆的下巴,看她肿起的脸和其他处伤口。“还能听到声,那目前就不会,明后天要是情况没好转就得去大医院看看。”
老胡一低头见到周方圆眼里泛起雾气,心底叹口气,又补上一句,“没事的,我看耳朵里都止血了,不会聋的。”
这话一说老两口都松一口气。
段立东微微皱眉,“这样还不送医院检查一下?”他不明白,这么大的事就凭手电筒照了照就能下判断?
陆可为发现,他姥爷话一说完,屋里气氛都变了。
过了好一会,老汉看了段立东一眼,“没办法去医院,丫头是个黑户。”
陆可为小心扯了段立东的袖子,“姥爷,黑户是什么?”他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词。
“黑户就是没有户口,没有户口本,没有能证实她的资料信息,将来也办不了身份证。”
“医院都不太愿意接,什么信息都没有,看完病逃跑的太多了。”这类事在农村乡镇里还是比较多的,一听没户口,人家都不给你登记,病都没法看。
长长短短几声叹息,在屋里响起。
段立东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云海市很多这样事他是从报纸上,新闻上看到的。如今亲眼见着,才发觉冲击有多厉害。他一向自称有文化的人,可面对残酷现实问题,却一句话说不了。
最后,“要不要报警?”他很不明白,事情发生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要报警,找警察的。
“没用的,这里不是你们大城市。各个村因为田地拢上多铲一锨土的事,多的是头破血流。宅基地因为瓦片滴水多一厘米,亲兄弟都能反目为仇。
你说的你的理,他说他的委屈,警察又不是神仙,这种家长里短的纠纷都是和稀泥。除了闹出人命才有人管,其他那就是谁家本家大,谁家儿子多。农村就是这样,打架吵架比的还是人。他们打圆丫头,可圆丫头也打了人,说不清的。”
老奶说着说着,感伤的掉起眼泪来。
老汉解下裤腰带上的旱烟,抽了两口,让老胡给开点药。
“那就给开点消炎药什么的吧。”老胡起身去开药。
这就是现实,沉重的喘不上气来。
陆可为自己费劲转动轮椅,凑到周方圆跟前,他歪头从底下往上看,正好看到周方圆眼里来回滚动泪水,他咧开嘴一笑,笑的唇似绽桃,稚嫩烂漫。“我觉得你没错,错的是那个胖子,要是我就换个大石头弄死他。”
“陆可为,你胡说什么。”段立东一眼没看到就看到,人凑到跟前了,还嫌事情不够乱。
陆可为自来熟的拉住周方圆的手,比了比大小,“你手果然小。”
两张不大的手放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像白净的玉石,圆润光洁,一个像是严冬忘收的萝卜。
周方圆听到有人说她没做错,眼睛微微颤动,却拼命忍着。
老胡拿个药,老汉问多少钱。“什么钱,拿走吧,还有耳朵那个药水。”
陆可为跟在后面,热情邀请道,“你去我家吃饭吧?”她家大铁锅都被砸了,肯定没办法做饭。
周方圆摇摇头。
陆可为撇嘴,段立东瞪他,让他适可而止。
出了村卫生所,周方圆原地站着,声音有些沙哑说道:“爷,奶,我我想去看看我爸。”
卫生所南边就是村里自留地,远远望去能看到很多坟包,周金山坟上花圈的颜色还在,坟包上的土都是新的。
醒目的一眼就能看到。
老两口转身看一眼,老汉嘴里咒骂一句,低着头抽了口旱烟径自往前走了,“不是个东西”
老奶捂着嘴哽咽两声,“去看看吧。”
老汉在前面烦躁的喊了一嗓子,“走了,羊还在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两个人外面放养,听到动静就跑回来,羊都没顾上。
提到周金山老汉打心眼里生气。
周方圆对着段立东鞠躬,才慢慢转过身。
转过身的一刹那,眼泪夺眶而下。
陆可为抬头,看着周方圆缓缓挪动背影,“她哭了”
老奶眼泪跟着往下掉,“可怜哪,但凡有个亲人也不能这么惨,周金山造孽,活着还能安慰孩子,死了,孩子就只能到坟堆上哭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