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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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压着对血腥的不适,黛云软蹲下查看,确认浑身湿透的小兵只是大腿中箭,没有其余伤口。她不敢轻举妄动,怕盲目拖拽那男人会失血更多,于是先回屋翻找出了麻沸散和金疮药。她之前后院是晒着许多中草药,但大多是吴茱萸、枸杞、干姜,用来驱寒防病的。还好黄阿春总是上山砍柴狩猎,所以备有药箱,里头尽是些跌打药、解毒丸和止血外敷粉。

    土灶烧上一锅滚水烈酒,匕首入沸消毒,再取出一只陶碗,将麻沸散倒入兑酒,然后女人就朝橘园去了。火急火燎中,汗湿香腮也顾不着。

    昨夜中了暗器,血流漂杵,横躺在橘树草垛下的男人意识模糊,无力睁眼。拼尽全力只能虚开一条眼缝。隐约中见一窈窕的朦胧身影摇晃在跟前。他辨不出虚实,更分不清来人好坏,想反抗却只能发出一声痛苦的哼吟。像案板上的鱼肉,无力地等待刀俎宰割。

    “这位兵爷,冒犯了。”一道带着歉意的女声温婉柔和,恰似风铃撞入心扉。

    为了止血包扎,黛云软顾不得男女有别,拿起剪刀将男人被雨水浸透且沾满稻草泥泞的裤子沿着膝盖划开。哗的一声,男人的大腿袒裸在空气中。

    女人脸上一红,忙移开眼。得先喂麻沸散麻醉才行,她如是想着,伸手摘下了男人遮面的黑巾,秋阳下乍然露出了一张五官轮廓分明的俊脸,黛云软看得心头一惊,险些忘了要使力扶起男人喂酒。

    酒服麻沸散有止痛之效。果不其然,男人很快就失去了知觉。黛云软狠下心来,剥肉拔箭。在血花喷溅那一刻,慌乱地敷洒金疮药在伤口,并将自己才洗好的里衣剪成布条进行稳固包扎。一气呵成后终于大松一口气,这才想起用手背擦拭额汗。

    黛云软也不知自己这一通忙活能否奏效,都是平时跟医书里学的。该做的她都尽力做了,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了。费尽九牛二虎,娇弱的小女子终于将强壮的男人拖回了房间。安顿好男人,她正准备喂唇色惨白的他喝点水再下山去,却不想男人悠悠转醒,猛然伸手抓住了女人的皓腕。可惜麻醉的药劲儿未散尽,力道不够,女人一个抽手便轻松挣脱开了。

    男子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蓦然看清女子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那一双远山黛眉下小鹿般动人的杏眼水波微颤,正惊恐而关切地盯着自己。

    察觉到自己伤口被救治包扎,黏糊难受的湿衣亦被换成了干净整洁的男衫,男人顷刻明白了个所以然,对眼前的女人露出了感激之色。女人微微点头回敬,端水向前,亲自喂了去。

    男人早就口渴不止,此刻如饮甘泉。黛云软见他逐渐恢复气力,终于警惕地问到昨夜之事。“这位兵爷,昨晚你们可是在剿匪?”

    男人一怔,点头应下。女人这才放下心来,就怕是中央朝廷追派官兵来捕拿她这罪臣之女。“你且先休息,我这就下山通报村长,赶忙知会村民来替其余牺牲的官爷们收尸厚葬。”

    这年轻的兵吏却艰难地开口阻止道,“娘子不可。”

    “为何?”少妇不解。

    男人沉吟一会儿,神色悲戚说,雍凉大地现在是饿殍千里,自家因军阀混战而人离家散,逃荒路上不幸遇上了抓壮丁的甘州军,迫于淫威才不得不充军。现在被救一命,宛若得到了重生的机会,自然不想再返军营过杀人盈野不得心安的生活。

    或许是家破人亡的遭遇让黛云软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又或是自己的新婚丈夫也被甘州军硬抓了去,黛云软对眼前美而惨的男儿怜惜不已。她道,“一下子死了那么多官兵,官府总会派人来查验和收尸的。这样吧,你且先藏在我家地窖。待官府走了再出来。”再且说,她现在是一人独居山林,总不能任由那么多具尸体腐臭在家附近吧。想想都瘆得慌。

    床上的伤患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见这村妇的家人出现?连下山都需亲力亲为。“娘子莫不是一人茕居此处?”

    此话一出,女人脸色骤变,男人赶忙解释道,“小人并无恶意。只是见娘子忙前忙后,无人搭手,心生愧疚。昨夜毕竟是我们无礼,贸然闯入了娘子的果园,才给你添了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丈夫去城里卖柴了,不日便会回来。”黛云软心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范之心不可无啊。甘州近来烽火不断,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恶行频发,官府已经不作为很久,还是谨慎些为妙。

    下山前,黛云软把面粉和黄土混在一起糊水,抹在脸蛋和脖颈上,瞬间就化身成了个肌黄肉糙的丑妇。在病床静静目睹这一幕的男人心领神会,大致明白她如此丑化自己是为了避免天赐的美貌招致不必要的祸患,但还是不免感到震惊和惋惜,穷山恶水的甘州竟还能孕育出这样明艳标致的大美人儿,偏偏又是无人问津的荒野山村,实在是辜负了赛过江南佳丽的脸。

    将男人转移到地窖后,赶在天黑之前,黛云软一刻不停地找到了村长家。一去才听说昨晚村边小店血雨腥风,官兵伤亡惨重。现下正有一队从城里来的官爷在支援和勘察呢。黛云软向村长报明橘园还有七八具尸首,他便转身把消息通传给了那支二三十人的甘州军队伍。

    甘州军让村长和黛云软带路,一行人晃晃荡荡地向山上进发。走在后头的士兵里有几个浑淫好色的,见前方带路的村妇身段不错,便你一言我一语,说尽调戏的荤话。越来越起劲儿时,却发现对方扭头后是个黄脸婆模样的麻子,瞬间痿得没了色|欲。

    村长暗捏一把汗儿,中央朝廷自身难保,边陲地方更是被藩镇势力割据,律法形同摆设,以致这两年甘州民风败坏,恶行越演越烈。多亏侄儿媳今日故意扮丑,不然十有八九是不能为侄儿保住贞操了。

    待橘园尸体被甘州军一一抬下山后,村长交代了几句照顾好自己的话,便也离去了。黛云软心细,发现那群乡兵的头子在认领尸体时面露失落,好像是没有找到自己要抓的人似的。她也不顾不得多想,趁着日落前回屋点灯。秉烛去了地窖将男人搀扶上|床。

    “委屈你了,在地窖呆那么久。”黛云软有些不好意思。

    “娘子是在帮小人,小人何来委屈之说?倒是给娘子添乱了,心底过意不去。”

    “你别这么说。”再无话,只剩烛光摇曳,女人不敢直视男人,只低下头问道,“还不知军爷怎么称呼?”

    “在下”望了眼窗外沉沉欲睡的山峦,男人道,“在下裴远山。娘子呢?”

    “奴家黄黛氏,名云软。”

    她的丈夫姓黄?裴远山目光一敛,提醒道,“日已西沉,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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