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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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门窗将风雪隔绝在外,风呼呼作响。周正执笔的手发冷,僵硬,只能靠手腕发力才能写字。字有些失控,他划掉重来,依旧横不平竖不直。
纸张上越来越多否定的黑笔道子,最后纸皱皱巴巴,不堪入目。他冷峻的神色有些松动,不寻常地染了别的颜色。
“阿容!”
话音刚落不久,阿容便跑了进来。
“添点炭火。”周正背过身子,克制住声线,压抑着冷冷地说。
阿容转身跑出屋外,再进来时,箩筐里放着一些黑炭,和孙雪鸢放置在铜锅下的一样。
阿容一边加炭一边在心里嘀咕,素日里也是这些炭,不见公子喊冷,今日公子怎的突然畏寒了起来。
阿容罕见敏锐地察觉到今日公子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所以加罢炭火便退了出去。
炭火上的木秸秆哔哔作响,周正踱了过去,拖过一旁的凳子坐在炉火旁,将手悬在火炉之上。
在热气的熏烤之下,手渐渐回暖。周正努力将心底的异样压下、压下、再压下,太过沉浸,手指碰到了炉火之上,登时手便缩了回来。
他无法再逃避,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人在拥有过某些东西之后,是无法忍受失去的。就像从前在荷花乡,他冬日的屋子只一床冷衾,丝毫不觉得冷。可若现在将这炉火撤去,就会如坠冰窟。
他从前只觉得孙雪鸢吵,但当孙雪鸢真的敬而远之,他觉得孤独,好像世界喧嚣,真的无人再记得他。
他被遗忘了。
周正打开房门,瞧着外面风雪簌簌,缓步走进雪里,淋了个白头。
“小姐,年根了,今年过节给廖家兄长备什么礼,给周少爷、廖小娘备什么礼?”
屋内炉火烧得旺,孙雪鸢穿着薄的袍子,伸起胳膊打拳,动作愈发熟练,脸上红润,气色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你看着送,我一向不操心这些,还是老样子,要多少银钱直接跟我说。”
春梓点点头,听阿容说上次送周少爷的湖笔他很满意,那看来就还是这个路子,湖笔送了,不若此次送端砚吧?
那廖家公子,便也送一样的吧,都是读书人。至于廖小娘……就送一支金钗。
春梓盘算着,拿过一旁的算盘算账,刚要开口,就被外面疾跑的步子给吸引了去,阿寿推门进来,气喘吁吁。
“小姐、小姐,不好了,廖家大公子脸色很不好地来找你兴师问罪了!”
打拳的孙雪鸢一头雾水:“兴师问罪?问什么罪?”
阿寿摇摇头。
她这个兄长向来端方稳重、儒雅俊逸,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他急的模样,她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
春梓在阿寿说话时,就拿过一旁的衣服备好。孙雪鸢穿上厚厚的袍子,系上毛绒披风往外走,刚走几步,就在院子里瞧见了表兄。
表兄黑着一张脸,满脸写着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孙雪鸢抽筋扒皮吃掉。
“兄、兄长,怎么了这是,都是自家人,有话好好说嘛……”尽管不知道自己做的哪件好事惹到兄长,孙雪鸢还是心虚了。
毕竟,她出门在外女扮男装,行事可都拿的是他或者二表兄的名头,那么多事,她哪儿知道是哪件。
只见廖轩卓怒气冲冲,从袖中掏出一个红色的折本,丢给孙雪鸢。
红色的折本落在雪里,砸下一个浅浅的坑。
孙雪鸢将折本捡起来,拍拍落雪,打开来看,顿时脸上也红一阵紫一阵的。
这下看来,是闯祸了,还闯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