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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道:“好。”

    而白芷不知,殿门之外,沈煜正负手立着,他耳力甚好,待听得殿内响起圣上与白芷的欢闹声,才放心离开寝殿。

    白芷从前只会哭着求饶,眼下已能随机应变,且越来越明白自己的利刃就是这副皮相。沈煜对她的变化很是满意,他深知险境会让一个人更快地成长,这是他的成长方式,所以他亦用这个法子历练白芷。

    想做他的棋子,就得成为和他一般脏的人。

    沈煜很快行至承阳宫的正殿,他吩咐满福打了一盆水,清理那只触碰过圣上的手。

    待洗到满意,才走向案台,其上摆着他今日尚未批注完的奏折,这些本该是李犇的差事,可人老了就该歇着,是以沈煜免了他劳累。

    可这人当真闲不住,见缝插针,又折腾起冰嬉与冲喜药酒。

    偌大的殿内,唯有他与满福二人。但沈煜仍站着批阅,身姿挺拔,并未因无外人就落在案前的椅子上。

    那是身为皇帝才能坐的位置。他从未想过要坐,他知道那是无上权力的所在,亦是让人坠入地狱的枷锁。

    他不想做困兽,所以皇权与他而言,没什么吸引力。

    沈煜专注批着奏折,片刻,问道:“过了多久了?”

    满福答说:“回干爹的话,尚不到一刻钟。”

    沈煜闻言,不觉望向寝殿的方向,他今日几番心绪不宁,连批奏折都无法静心。

    而这般搅扰他的人,正是白芷。

    思及此,那张娇美的脸不觉钻进他的脑海,他想起她在净房说的那句“我已经没有家了”。她的脸与一个稚嫩的少年渐渐重合,在杳杳岁月的深处,少年说过同样的话。

    ——我已经没有家了。

    那是十一年前的他自己。

    彼时他只是个落难的少年,身无分文,孤身逃到京都,想投奔远亲。路途遥远,他讨过饭,喝过泔水,睡过山洞,还险些被人牙子抓去发卖。

    九死一生来到京都,见远亲家高宅深院,他以为从此日子会好过些,但家丁根本不让他入内,还用棍杖将他无情驱逐。

    那是崇明二十五年的年末,年关将至,天气出奇寒冷,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雪起初零散,而后便是铺天盖地。

    他因饥寒交迫愈发昏沉,为躲避家丁钻进桥洞之下,想挨过漫天的飞雪。可这场雪像是下不完的,他冻得手脚冰凉,很快失去了知觉。

    他不想死。

    他祈求有谁能听见他的求救。

    再度醒来,已不知过了几日,沈煜发觉自己身在一处农户家中,原是某家的小姐要去别院小住,路上偶遇他,便施以援手。

    因大雪封了路,这位小姐只得带着他改路到自家庄上。

    小姐并未因他的潦倒而鄙夷,一惯待他和善。那是他落难后所遇的唯一暖色,自然贪恋,但他无法止步于此。

    沈煜在雪停的那日不辞而别,临行前,只带走了小姐送他的一枚玉佩。

    一别十一年,他成了权势滔天的司礼监掌印,早已有能力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可他从未去寻找过小姐的下落。

    那枚玉佩他亦从未佩戴,他是过街的老鼠,是遭人唾弃的阉人,他这样不堪的人,只能以最安静的方式记挂一个人。

    承阳宫寝殿里,炉火甚旺,香炉袅袅,满室渐渐弥散开好闻的气味。

    白芷与圣上玩了好一阵的捉迷藏,额头满是冷汗,好在殿内有四个立柱,能让她有余地转圜。她一边以娇柔的声线安抚圣上,一边竭力躲避,而圣上的兴致亦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烦躁。

    终于,圣上还是扯下眼前的细带,向她径直扑来,道:“莫再躲了,朕带你玩些更有趣的东西。”

    白芷自然不肯,面上还得强撑欢笑,撒娇道:“臣妾可听不懂圣上在说什么。”

    圣上急不可耐伸手来抓,笑意中是沉甸甸的欲:“听话!让朕验一验沈煜教的好不好。”

    白芷仍是躲避,仓皇之中,整个人不慎撞在柱上,衣衫本就清透,她锁骨处当即红肿起来,重心摇晃,扑倒在地。

    好疼,可她没有停下,继续向前挪动。

    而下一刻,圣上的手已握住了她的脚踝,蛮横有力,有一种难以抗拒的迫切。她觉得骨头酸麻,简直要在他手下化作散沙。

    她无处可逃了。

    这当真到了她撑不住的时刻,白芷没再犹豫,忍痛取出袖中的药丸,仰面吞下。

    这颗药并无味道,滑落腹腔后,亦未产生异样的反应。

    白芷心如火焚,她陷入无助的恐惧中,脑中一团乱麻。莫不是被沈煜骗了,莫不是真要交代给圣上了。

    沈煜!你这个言而无信的阉狗!眼泪自她圆睁的美眸中挥洒而出,带着破碎的美。

    这般模样落在圣上眼中,当真楚楚可怜,他无心再等,宽大的身影已将她死死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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