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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溪自昏睡中醒来后,接受自己重生回到十五岁的事,也花了些时间整理前世死之前的种种事情。

    她并不算长的一生里,两件事最为重要。

    一是身为元家独女,自幼听从身为将军的父母教诲,与他们一起起誓,要以生命守卫国土,保护东梁子民。肩负重担,一生不可脱。

    而这份责任,元家做到了,她也做到了。她和她的父母都死于战场,死于为国尽忠,戍卫国土。

    二是,她有一个自幼时便喜欢的男子。礼部尚书江家的大公子江阙,美人之名满国都,与她青梅竹马,对他的爱慕之情,自初见于心中萌生。

    元溪曾经问过他,他愿不愿意娶自己。他说愿意,但条件是,她得立下十件战功。

    也因此,每每她问起他何时能娶自己,他的回答都是:“等你立下十件战功的时候,我就八抬大轿将你娶回家。”

    而江阙对她战功的要求,需要皇帝的圣旨为证。旨意上要言明是让她做将领,待凯旋归来,得陛下应允,方可作数。

    元溪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出身将门,立誓保卫东梁,为东梁出征、清剿匪兵实属正常。东梁边境混乱,地方边界处有心存异心的匪兵作祟,她奉命带人清除,十年时间,她得大大小小的战功一堆,皆有皇帝旨意做凭证。

    只是这个承诺,在她立下十一件战功的时候也没有兑现。

    而后,她的第十二场战役,她死在了化沙丘。死时不过二十五岁。

    死时,说年轻,也不算年轻,说老,也没有很老……

    除去对她而言重要的这两件事,其余的……她努力仔细认真的回想了想过往,那二十五年的岁月里,自她十四岁随父亲首次上战场起,竟然一直都忙着到处征战、清除异党。

    她一时间,竟想不起一件能令她想起是便高兴的事情。

    而那些令她印象深刻的,只有悲痛。

    元溪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金端来参茶:“小姐为何叹气?是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元溪敛回思绪,笑着摇了下头:“不是,饭菜挺好的。”

    小金将参茶递给她:“这是夫人特意交代给您的参茶,让您一定要喝。”

    元溪点了下头,伸手接过。杯壁温热,她试着小抿了口,温度适宜,不烫。

    她深吸口气,将微苦的参茶的一饮而尽。而后长长舒缓一口气。

    小金递来手帕。元溪接过,轻轻擦拭嘴边茶渍。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明亮天色,眼眸轻眯,视线悠悠转到梳妆台上。

    她挪步过去,将梳妆台上右侧最底下的那格抽屉拉开。抽屉内用软布垫着,软布上安静放置着一枚紫玉蝴蝶玉佩。

    那是当初江阙承诺会娶她时,给她的信物。只可惜,前世至死,都没用上。

    她将紫玉蝴蝶玉佩取出来,轻轻握在手中。她眼帘微垂,低眸望着手中的玉佩,眼中有些许情绪浮动。

    小金小心翼翼看了看她脸色,试探性询问:“小姐,您是想江大公子了吗?”

    元溪动了动唇,似犹豫,却还是开口:“小金,你说,他是真的喜欢我吗?”

    小金眨了眨眼,眼神天真烂漫:“嗯……我想,应该是喜欢的吧。他要是不喜欢您的话,为何要许诺娶您,又为何要赠您这定情信物呢?”

    “是吗?”元溪轻语喃喃。

    “可他要是真喜欢我的话,又为何要定下十件战功的条件?他难道不怕,我死在与敌人之争中,回不来吗?”

    小金一愣,随即大惊。她连忙走到元溪身边,紧张道:“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别胡说,快呸呸呸!”

    元溪笑了下。

    小金注视着她,催促道:“快呸呸呸!”

    元溪眼梢弯弯,笑意温和。她伸手摸了摸小金的头,而后配合的“呸”了两声。

    小金这才放心。

    元溪再次摊开手掌,低头看着手中那枚紫玉蝴蝶玉佩。她想,要不,做最后一次尝试,也算是给她前世那么多年的执念一个交代。

    如果他依旧不改言辞,那就算了。

    “小金。”元溪喊她。

    小金转过头看过来,元溪又道:“我要去一趟江府。”

    小金点头:“好。”

    她又道:“不过夫人说了,您身上还有伤,不许您骑马,我给您准备马车。”

    元溪挑眉:“就肩上这点伤,又不是断了条胳膊。再说了,就算断了条胳膊,我照样能骑马。”

    单手握缰绳也是可以的嘛。

    小金笑道:“可是夫人说,您要是敢不听话,她就关您禁足。”

    “……”

    “受伤了就得好好养着,等您伤好了,您想怎么骑马就怎么骑马。”小金看着元溪,一脸认真:“小姐,夫人也是为您好,毕竟伤在肩膀,之前您又从树上摔了下来,骑马确实有所不便,还是坐马车吧。”

    元溪无奈轻叹一声:“好吧。”

    元溪乘马车离开元府,前往江府。

    去往江府的路上,马车内的元溪坐姿端正,闭眸凝神,想着等会儿在江府见到江阙要如何开口。

    她在脑中设想了许多种与江阙开口的场景,可真正见到他时,又如当初幼时见到他时那般有一瞬怔愣。

    兴许是太久没见到他的缘故,又或许是因见到了曾经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十六岁的江阙,是曾经的元溪最爱他的时候。

    江阙一袭白衣,长发整齐梳理后披散于脑后,有一缕黑发以发带系好,顺而下。他腰背挺直坐于院中大树下,身前是桌案一副,正提笔写着什么。

    五月中旬的风里尚未有燥热,风清爽,徐徐而来。

    风似有指,恶作剧般拨弄着江阙长发,亦于此时拨动元溪心弦。她忽觉恍惚。

    身边小金咳嗽出声提醒着她。她眨了下眼,从微愣思绪中回过神。

    江府小厮快步向江阙过去,在他身前低语几句。本低头书写的江阙停下手中笔,抬起头往元溪那边看去。

    他露出笑来。面色柔和,一笑动人心。

    元溪定了定神,稳住心神后,才迈步向江阙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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