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七夕三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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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这是要择礼送人?”这便是秦洵当初与楚慎行传出断袖流言时,颇嫌弃江南民风不开放的缘故了。在长安帝都这种地方,少男少女间眉来眼去看顺眼就搭讪,并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甚至富贵人家养个把男宠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虽然世人大多还是会对龙阳之好颇有微词就是了。
“姑娘明眼人,正是。”
“那不知公子想择何物,或许奴家有些拙见。”橙衣少女巧笑倩兮,端的是落落大方毫不露怯。
若是她能给些建议,秦洵也乐得同她搭话,毕竟他外祖父林天喜爱的茶之一道他其实并不擅长,本想待店老板忙活好了过来招呼他时问上一问,不过……
秦洵抽空瞄了一眼店老板动嘴皮子做生意时一抖一抖的两撇小胡子,心道还不如选择与美人交谈。
“在下想择一套茶具赠与外祖,不知可否请姑娘指教一二?”秦洵摆出个亲和的笑。
橙衣少女惊喜般一拍手:“呀!家父正是偏爱茶道,奴家略晓一二,恰是帮得上公子的忙!”
她倒并不是为了搭话美貌公子而虚吹,挑拣之间颇有些行家风范,不多时便替秦洵择好了一套紫砂茶具。
那边橙衣少女的几个小姐妹似是也将胭脂首饰挑拣完毕,凑热闹一般凑到他二人身边来,大多是存了打量秦洵的心思,秦洵言笑自若,任她们打量搭话。
他又不丑,给姑娘们看两眼说两句甜话又不会少块肉。
反正齐璟不知道,秦洵有些心虚地想。
店老板将几位姑娘买的东西包装好递过来,顺便招呼起了秦洵,挂着一脸揽客的商人笑容问其是否要看看字画一类。
秦洵正逐渐被姑娘们七嘴八舌闹得有些头疼,便存着转移注意力的心思多嘴问了一句:“何人字画?”
店老板嗅着生意的气息,顿时乐呵起来,荐推之语驾轻就熟:“小店里可都是名家字画!公子看这幅《红梅压雪》,这可是燕少傅之作!还有这,这幅字,这是秦大才子的笔墨《长安赋》!《长安赋》公子姑娘们不会没听过吧?连皇帝都夸过呢!这‘惊才绝艳’的名号,可不就是凭《长安赋》来的!”
秦洵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不动波澜:“秦大才子,秦子长?”
“对,对!秦子长,上将军府大公子,朝廷礼部侍郎!”店老板忙道。
“真迹?”
店老板笑容忽然有些挂不住,似乎是在思虑着要不要在这富贵公子面前说实话。看这形容,万一人家与世家公子相识,自己可不就贻笑大方。
“这……公子,秦大才子鲜少赠墨,这能摹得七八分神似,已是难得了,公子何必较真呢。”店老板到底还是不敢撒谎,讪笑着搓手。
秦洵差点笑出声。
想也知道,他大哥那样懒怠的人,才不会大把大把地往外批量产墨,连厚着脸皮讨要的豪贵之家都求不得,哪还会有墨宝流于市井叫卖,怎么可能是真迹。
他不过是既不想太拂这店家脸面,又见不得市集小铺打着他大哥的旗号以次充好,稍稍点上一点。
身边一位姑娘道:“你这店家好不道义,若非这位公子相问,是否就以假乱真卖了?”
店老板苦着脸:“姑娘啊,小本生意养家糊口,不容易,我也不是有心的,您看既然这位公子问了,我不就也如实相告没敢胡说吗!”
大多数商人的本性罢了,无需苛责,好在这店家还没那熊心豹子胆拿赝品假充齐璟的笔墨。
秦洵这样想着,不待那姑娘再出言反驳,指着店老板包好置于柜台上的首饰,笑着提醒:“姑娘们收一收东西吧,可别忘拿了。”
几个姑娘忙分拿了各自买的首饰,又一一付了账,再久留于此赖在个男子身边便显得有些不合礼数了,她们向秦洵道了别,小姐妹几个一同出店门去。
店老板整理着柜台嘀咕了一句:“女人家就是能花钱。”
秦洵耳力不错,笑着回:“她们不花钱,你上哪赚钱?”
店老板见自己背后话客人长短被听着了,有些窘迫,忙打着哈哈:“公子您瞧,您瞧着,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不瞧了,就这个吧,包严实一些。”秦洵指着方才橙衣少女替他挑好的一套紫砂茶具。
他虽不擅茶道,毕竟出身世家,看器物良次的眼力多少还是有的,这店铺里的字画自是不敢恭维,这套茶具倒确是好物,不会送不出手。
店老板一看他指的那处,顿时喜上眉梢,富家子弟的钱就是好赚,好巧不巧挑中的是他这店里最贵的一套茶具,看这红衣公子的模样,也不像是听了价后会买不起弃了不要的人。
他麻利地将那套紫砂茶具放进四方锦盒,又用一块缎布包好递给秦洵,秦洵果然没让他失望,废话都没说一句便付了账。
店老板捏着坚实的银两,美滋滋地又给秦洵荐了几句字画,道什么真迹难得,摹得相似也可聊以慰藉,秦洵嘴角抽了几抽婉拒。
开玩笑,他要是带回个自家大哥笔墨的赝品挂家里,被秦子长看到了铁定把他生吞活剥。
望着他出门的背影,店老板又忍不住嘀咕一句:“男人家也很能花钱。”
将包裹严实的紫砂茶具拎在手上,秦洵方踏出店门,见一辆有些眼熟的马车徐缓经过面前,似是减速欲停,果不其然在几丈开外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个身形颀俊的男子,青衫一晃,没入路旁那招牌叫“牡丹亭”的戏楼里。
这戏楼秦洵很熟悉,眼熟的马车他也乘坐过无数次,那青衫身影过了六年,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潇落拓。
今日很巧,秦洵本想着过几日再去拜访这位疼爱自己的晋阳王叔,此刻竟在集市上碰到他来听戏。
他正欲快步跟上,被少女娇俏的嗓音唤住,虽那少女不知他姓名仅唤“公子”,但秦洵再健忘也不至于连方才替自己挑拣过茶具的声音都这么快遗忘。
自然得礼待姑娘家,秦洵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橙衣少女莲步轻移靠近自己,他扬起笑问:“姑娘何事?”
橙衣少女柔声道:“方才忘记相问,不知公子贵姓?”
“免贵,姓秦,单名一个洵字。”
橙衣少女讶然:“是秦上将军家的那位三公子吗?”
“敢问姑娘是?”
“家父户部尚书郭文志。”橙衣女子自报家门,又微笑道,“难怪听公子言语既是长安官话,又似带了些江南口音,前几日便听家父说起过,秦上将军家的三公子微之离家历练多年,近日回京,不想今日郭薇竟有幸一见,果真是听人赞誉的那般天人之姿。”
就跟老爹说用不着办什么接风宴,这些个官家的耳朵尖得很,秦洵心下道。
“郭小姐谬赞,小姐才是花月之容,气度过人。”这么些你来我往的客套话谁都会说些,秦洵拈来也不费力。
“既有缘与公子相识,往后若得闲空,可否邀公子小叙?”
这姑娘也是很大方直言了,只可惜往后他可不敢在齐璟眼皮底下放肆。
秦洵如此想着,还惦记着方才进了戏楼的晋阳王叔,想着还是将这郭家小姐速速打发了好,便礼貌笑应:“承蒙郭小姐抬爱,然在下平日忙乱,恐失信小姐,怕是此刻不敢轻易应下。”
郭小姐也善解人意:“是郭薇唐突了。”
向郭家小姐告了辞,秦洵就近去“牡丹亭”戏楼隔壁的糖糕铺子买了袋蜜饯,一手拎着买给外祖父的紫砂茶具,一手揣着蜜饯纸袋,买张戏票入了那长安第一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