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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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当年秦洵出入宫廷就跟串自家后花园似的,从来不会受阻受查,如今他再度归京,同父亲一道来面圣一回,侍卫们识得这少年便是当初出入自由的秦家三公子,亦如曾经一般不阻拦他。

    皇宫名未央,宫中未出阁的公主们与母同住,皇子们却要自几岁起便搬出母亲寝殿独居一殿,皇帝此举为的是不叫为母的后妃对皇子的成长教育多加干涉,防止皇子们太依赖母亲,以避免外戚权重现象。

    皇子们居住的众殿,集中在未央宫内东部方位,众殿再东,未央宫墙外,便为太后所居长乐宫,长乐再东,即为东宫。

    自今上登基后空置至今的、供予太子居住的东宫。

    秦洵入了宫门,径自往东边走着,抬头眯起眼望了望东边天际。

    今上登基至今二十五年了,真不知他到底打算让哪个儿子搬进那处东宫里居住。

    论才能,皇帝最看重的自然是三儿子齐璟;论宠爱,皇帝对机灵嘴甜的四儿子齐琅称得上是溺爱;而论名正言顺,储君之位照理当属嫡长子齐瑄才是。

    “这是……微之?”后方一人出声道。

    秦洵停了脚步。

    真是说谁谁出现,仅在心里想上一想也能碰上正主。

    秦洵回过身,那人身旁另一人亦出声笑道:“还真是微之,都长这么高了。”

    秦洵含笑见礼:“拜见大殿下,二殿下。”

    二十有一的皇长子齐瑄,字孟宣,刚及弱冠的皇次子齐珷,字若愚,是现皇后曲折芳尚未为后时生下的两个儿子。

    不同于齐琅对秦洵的敌意,齐琅这两位同母兄长倒是与秦洵处得还不错。齐瑄是个平庸但温和的人,齐珷则是个“扶不上墙的败家子”,这倒不是秦洵给他评的,是当初听齐珷自己当笑话一般说出来,他外祖父即右相曲伯庸训他不成器时说的话。而在秦洵看来,齐珷不过是作风有些放浪形骸罢了。

    “听闻微之回京不久,长安近年变化不少,可还适应了?”齐瑄笑问。

    “劳大殿下挂念,一切都好。”

    齐瑄颔首:“如此便好。”

    齐珷便没长兄那么多礼仪顾忌,上来一胳膊勾上了秦洵脖颈:“怎么,你这回来后第一回碰上面,跟虎哥去喝一杯?你这年纪,不至于沾不得酒吧?”

    “改日我定舍命陪君子,不过今日……”秦洵指了指景阳殿的方位,“许是不得闲陪虎哥了。”他说到“虎哥”二字失笑。

    论不着调,在齐珷面前秦洵都要自愧不如。

    齐瑄的字“孟宣”是皇帝命他自起的,当时曲折芳还不是皇后,齐瑄非嫡,未取嫡长“伯”字,自觉取用了庶长“孟”字,又道自名化字,添一作二,再留“玉”旁过于满溢,便去“玉”留“宣”,由名“瑄”而化表字“孟宣”,皇帝对此说法并无异议,大手一挥允了。

    后来母亲入主中宫,齐瑄为嫡,却因叫顺口了,皇帝不提改“孟”为“伯”,齐瑄自己也不提,皇后曲折芳倒一直颇有微词,却不敢当皇帝的面提意见。

    而自小不着调的齐珷,原本亦欲自行起字,道是夜间梦着自己骑了只老虎奔跑,想正好取谐音“骑老虎”、“齐老虎”,起表字“老虎”,着实太过随意,皇帝自是不允,请御书馆季太傅替其拟字,太傅道二殿下大智若愚,不妨以“若愚”为字,这才得了皇帝应允。

    之后齐珷谈起这事还玩笑着说:“那时太傅道我大智若愚,我还觉得‘齐大智’不错,谁知太傅听了居然不高兴,说我不含蓄,如此自夸非君子所为,非给我起了‘若愚’二字。要我说,名字里放‘智’字可比放个‘愚’好听多了。”

    太傅岂止是不高兴,若非齐珷为皇子,怕是恨不得捋起袖子把他脑袋敲开。

    不过齐珷却常常爱以最初“老虎”趣事,令亲近的弟妹们私下唤自己“虎哥”。

    齐珷往秦洵背上大掌一拍:“行吧,你小子,自小就知道黏着归城。”

    景阳殿如今的大宫女名唤清砚,自年幼入宫起便伺候在齐璟身边,前一任大宫女到年纪出宫之后,她便接手了景阳殿的一切打理事务。

    清砚见到秦洵笑道:“景阳殿是多年不得秦三公子踏足了,叫人想念得紧。”

    秦洵附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后笑道:“劳清砚姐姐通报一声。”

    敞着门在外殿翻阅书册的齐璟忽眼前一暗,是清砚进门福了福身:“禀告殿下,红……呃,红豆郎君求见。”秦三公子这到底在玩什么字眼?

    齐璟翻书的手一顿,继而失笑:“请他进吧。”

    清砚应是退下,没一会儿门前光亮又被个晃进殿的身影挡了一瞬,随即齐璟便听少年散漫的笑音:“好久不见,齐青山。”

    随着话音,一颗小粒的东西从少年手中准确抛至齐璟案上书页间。

    齐璟莞尔:“有失远迎,秦红豆。”

    齐璟在外殿这处是跪坐软席,身前一条长矮案,秦洵走近,挨着他在软席上盘腿坐下:“分别一月,青山公子别来无恙?”

    齐璟拈起落在书页间那颗赤豆端详,笑道:“起居尚可,然念伊人如狂,今见红豆郎君,方得一解相思。”

    秦洵大笑。

    齐璟这个人在外总是进退有礼,说话正经得很,也就会陪自己耍嘴皮子,接接话茬。

    秦洵指着他手中赤豆道:“长安这里难寻生于南国之相思子,来前就从家里厨房顺了这么颗赤豆来姑且充数逗你,你说——哎,齐璟!”

    秦洵阻挡不及,被齐璟倏地伸手挑开包颈衣领,露出脖颈侧边那道箭头划过的伤痕,过了十来日早已结痂,落了一部分。

    秦洵去拨他的手,故作玩笑:“青天白日,想做什么?”

    “别动。”齐璟蹙眉,似是觉得话出口太急语气有些重,又柔了声道,“让我看看。”

    秦洵只得顺他的意,偏过头不自在地嘀咕一句:“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不打招呼就上手扒我领子。”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容易看出他衣领里掩了伤。

    齐璟眸一眯:“还有旁人?”

    “我娘,是我娘!就你们俩!”秦洵连忙解释。

    “才一月不在你身边,就叫你……”齐璟用指尖触上疤痕来回摩挲,动作很轻,“可还疼痛?”

    “痂都在落了,哪还会疼。”

    齐璟心疼他,将他揽进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一侧肩上,秦洵乐于享受这般亲昵,乖顺得很。

    “齐璟。”

    “嗯?”

    “你亲亲我吧,你都一个月没亲我了。”

    齐璟俯下头,在他脖颈伤痕处印了印唇。

    有点凉,秦洵心想。

    齐璟的唇一直是微凉的,问题不大,秦暖炉焐一焐就热了。

    亲吻后秦洵侧倚着齐璟身子,将自己盘坐的腿伸开揉了揉:“许久不曾席地坐,才多会儿工夫啊,腿就有些受不住了,你在这坐多久了?可还好?”

    “我还好。腿疼吗?我给你揉?”齐璟伸手覆上他揉膝的手,心知他这样坐不舒服,“若是不惯,你我移去书房案椅,刚好我整理督巡江南的记录,写份折子明日上朝呈与父皇。”

    语罢,他起身,弯腰去扶秦洵。

    秦洵借着他给的托力起来:“你老爹也真是不厚道,什么事都爱压你头上,他有本事这样使唤你,有本事立你做太子啊。”

    齐璟食指往他额间一点:“他信得过我,这算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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