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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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能让许倾尘生气。

    即使苏音做了错事,她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怒意,也许她是想生气的,但她忍住了,又或者说,她根本不值得让她生气。

    苏音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她只能迎难而上。

    于是,她解释说:“老师,昨晚我有点睡不着,才用手机看了会金刚经,我没有玩别的,但我知道我错了,一是学校不准用手机,二是我答应过你不在校用手机却没有做到,对不起。”

    态度极其诚恳。

    许倾尘心里的确有所动容,她的表情有所缓和,她想要不然就这样算了吧,跟一个孩子有什么可计较的,感性让她想原谅,但这时,她心里忽然闪过一个阴暗的想法:万一她在撒谎呢。

    一旦猜忌产生,便被许倾尘放大,再无限放大,最后变成她以为的“这就是事实”。

    旁人怎么看许倾尘怎么感觉她完美,可没有人的灵魂是完美的。

    许倾尘灵魂残缺的一角:很难相信别人。

    谁人又知,不止这一角。

    没人懂她,不会有人懂她。

    许倾尘也不用,以前可能需要过,但现在她早就不再需要了。

    所以眼下不管苏音怎么说,许倾尘都无法再完全相信她了,不是针对她,而是骨子里的东西变不了。

    当冰冷渲染到底,许倾尘直接表达:“答应别人的要做到,如果做不到,就不要答应。”

    她的语气是那样沉稳平静,却让苏音心里像揪紧了一般难受,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再赖在这里,就不应该了。

    苏音还是再次道歉:“老师,对不起。”

    许倾尘脸没抬地回应了她,“不再犯就好,回去上自习吧。”然后,她将雨伞递过去,“谢谢。”

    苏音拿过伞,又不由得想起昨夜,那份窃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全是酸涩。

    苏音知道,和解只是面上。

    许倾尘再也不会和她共撑一把伞了。是直觉,无比肯定的直觉。

    恍惚之际,她看向窗。

    诺大的操场空荡荡,苏音心里跟着空荡荡,她从中看不见许倾尘了。

    唉。

    算了。

    错也认了,歉也道了。

    该做的都做了,苏音也没办法。

    她在短时间换位思考一遍,假如她是许倾尘,昨天刚答应,今天又犯错,她也不可能对这个只认识几天的学生有好印象。

    所以,就不要再待在这里碍人眼了,苏音最注重分寸,她微欠身,转身走了。

    手上只有一把伞。

    门关上的声音落下,许倾尘的眼神锁在门上,随后锁在桌面的药上。

    她给的药,苏音没带走。

    天空阴沉沉,窗外的风压低女人的背,她虚脱地趴在桌上,背影单薄得让人心碎。

    末了,一阵叹息声响起,她转个角度,将脸完全埋在臂弯里。

    她的背,在发颤。

    许倾尘又想起那件事了——

    她和贺舟是去年十二月结的婚。

    他们是同事,贺舟现在带高三毕业班,他是教语文的。

    长相帅气,涵养不错。

    算是浪漫的文科生吧,和许倾尘还算谈得来。

    尽管同在一所学校教学,但在结婚,不,应该说在相亲之前,他们几乎没有交集。

    他们完全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当时彼此家里都在催婚,都处于赶鸭子上架的关头,急需一个人来完成这件事给家里一个交代。

    于是,他们结婚了。

    从相亲到结婚,仅仅用了一个月。

    结婚前一天,贺舟说:“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没感觉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婚后慢慢培养,你放心,我会履行好身为丈夫的责任。”

    许倾尘信了。

    尽管没感情,尽管她并不爱贺舟,但她确实下定决心,会尽力做一个好妻子。

    她终于说服自己。

    可她万万没想到,信错了人,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掉进无底洞里。

    深不见底。

    暗无天日。

    这段婚姻带给她的,除了恶心没有别的了,她最恶心的,还是贺舟。

    但她逃不掉,不能逃。

    一旦离婚,她的父亲又会疯狂地逼迫她走入下一段婚姻。

    现在这样,也挺好。

    反正贺舟不回家,反正贺舟不爱她。反正她也从不期待贺舟回家,反正她也不爱贺舟。

    许倾尘时常想:我还是自由的。

    但困在不幸福的婚姻里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自由,她已经失去自由了。

    自由,是什么感觉啊。

    她都忘了。

    她努力去想。

    却想到一张床,铺着大红床单的床,床头贴着喜字,上面躺着赤身裸体的两个人,两个醉醺醺的人。

    两个男人。

    新婚之夜,贺舟带着他的男朋友,睡在他们的婚房里。

    许倾尘还记得推开门的瞬间,那种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让她毕生难忘。

    当时她一声不吭,安静地关了门,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离开家,或者大吵大闹,因为她知道,贺舟是故意让她看见的。

    当夜,许倾尘睡在隔壁房间。

    这是她的房子,是她的家,她不会走,要滚也是他们滚。

    从那之后,贺舟很少回家。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各睡各的。

    许倾尘什么都不问,贺舟做什么她都不管。

    终于又一次,贺舟憋不住了,“你就这么耐得住性子,你还是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了?”

    许倾尘:“我很正常。”

    她越平淡,贺舟越恼,“都诚实一点吧,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在外面有人了?”

    许倾尘连眼神都吝啬给他,“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婚内出轨这种恶心事,我做不出来。”

    贺舟:“我们之间又没有爱。”

    许倾尘:“那你为什么不在结婚之前说清楚,为什么要说所谓的承诺,你不知道这是在骗婚吗?”

    贺舟一脸无所谓,“这样不是很好,我们只需要在表面做做样子就可以,我又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你如果感觉心里不平衡你也可以出去找,我找男人,你就找女人呗。”

    那天,夜色包围城市,世界弥漫无声无息的黑暗,千万盏路灯全都灭了。

    许倾尘面无表情,“贺舟,我这辈子都不会变成和你一样恶心的人。”

    不可能出轨。

    不可能喜欢女人。

    许倾尘死都不可能喜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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