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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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得少言寡语的克莱因,只当他平时摆地摊推销产品累得不想说话,自己一个人接了下去。“天气转冷了,我把厚的被子都拿出来了,等天气好晒一晒。”
“我们房间里太湿了会生病的,我让你买的除湿机买了么?”
“买了。”两人一路走一路细细交谈,偶有问答也是说不出的默契自然。
走到纽西尔号倒数第三阶生锈的金属踏板,熟悉咯咯作响的声音响起,克莱因也看到了船舱里一片黑黢黢的,不由得顿住脚步,皱眉问道:“太阳能板又坏了了么?”
不等端羽回答,又自问自答道:“我明天就修。”
“没有呀。”端羽脸红了红,染上薄薄水粉的色泽,从伞下小跑出去,三两步熟练踏进船舱,细雨里只留下他尾音稍显含糊的声音:“你进来就知道啦。”
克莱因不及分辨,走到门口,转身收伞。
再转过来时,室内燃起了暖橘温柔的光,低矮的茶几摆在客厅正中当作餐桌,两边放了舒适的抱枕坐垫。
茶几上是两份炙烧牛排烤的恰到好处鲜嫩多汁,两份牛排中间燃着三个矮胖的香氛蜡烛,一旁还放了一个透明营养剂空瓶充当花瓶,里面插了两支开得正盛的石斛兰。
温馨烛光优雅摇曳在船舱内壁上涂抹出浪漫边际。映在端羽亲手绘的背景上,树影婆娑间,仿佛能看到背后的山色空蒙,世界只剩下彼此。
“坐吧。”端羽声音里多了一抹温柔与浅浅的期待。
克莱因顿住脚步站在门口,良久才走过来垂着首坐下,他眉弓深邃,面庞向下时双眸隐在昏暗里,摇曳的烛光照不出他的神情。
端羽见他坐下,心情很好的主动给他倒茶,边摆餐具边笑道:“我去看了红酒,也太贵了,家里还有点红茶应该也差不多吧。”
“克莱因,我今天有一个大好消息要告诉你。”端羽欢快又故作神秘的停顿了一会,眉目顾盼间满是年轻人的神采飞扬。
“什么?”克莱因看他没提起自己担心的事,语气也轻松了些。
“我的画卖出去了!!”端羽开心道,“画廊收了我一幅画,40*50的卖了两万星币呢!”
“真的?太好了。”克莱因带有琥珀色的清澈绿眸都睁大了些,由衷为端羽高兴,端起茶杯来笑道,“恭喜你,你以后一定会更好,干一杯吧。”
“不是’我’,是’我们’,我现在也能赚钱了你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cheers!”端羽改正他的话,喜滋滋捧起茶杯来和克莱因碰在一起,眉眼满是盈盈笑意,垂首轻啜了一口红茶。
他这话可不是大话,克莱因在空间港外面摆地摊,加上进货存储运输销售的时间,每天要工作近十一个标准时,其中还不乏装卸这种体力劳动。
收留他后克莱因为了支撑起两人的生活更是加大了工作量,但好的时候一个月不过收入六千,平均每月收入四千多,在处处都是高消费的帝星,这些钱只够两个人艰难度日。
他这幅画画了两个月收入两万星币,如果以后能保持这个水平,相当于他们每个月额外增加一万星币收入…
端羽终于吐露心声:“你以后不要再那么辛苦了…”
说到克莱因,他尾音不自觉绵绵轻柔上挑。
端羽都被自己倾泻出来的情感吓了一跳,由下自上抬眸,小心翼翼看克莱因神情生怕吓到了他,他知道摆出烛光晚餐来克莱因心底已经隐约有了影子,但他还没准备好现在就摊牌,打算多说两句缓和了气氛再说的。
克莱因眼睑却始终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楚,端羽有些泄气,他这种外型条件太影响自己观察他情绪了。
“这牛排不错。”克莱因首先动起刀叉,吃了一口又沉默的切割起来。
端羽:“……”
克莱因的回避已经很明显了,他应该识趣的,端羽吞下心头的苦涩,也垂首切割起粗瓷碟子里的牛排,一时寂寞无声,只有不时刀划过瓷碟的声音。
“你总是这样,是还在生我的气么?”端羽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跌下刀叉抱怨道。
这半年端羽快速的成长了起来,画也从言之无物,到了有神有骨的境地,连一开始夸过他画的老板都赞他进步神速,说是知道他能画好,但没想到这么快他就领悟了生活,把生活融入进了画里。
但理智无法克制情感,他在油画上的成功要归功于他对感情、生活于点滴处的细腻理解,但在面对克莱因时他的这种观察入微烟消云散。
他总是明知自己才是无理取闹的一方,却常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的在亲近的人身上宣泄着情绪。
不过是仗着克莱因的爱。
“没有,我从来没有…”克莱因沉郁双眸蕴涵着复杂的情感拂过端羽沮丧面庞,即使在这陋室里住了半年,他还是发光夺目,肌肤好似玉石似得泛着盈润白皙的光泽,像是生在云端的水仙误入冥河河畔与这里格格不入。
端羽懵懂点头,并没有理解克莱因眸底纠缠在一起的繁杂思绪,听他这样说顿时诚实的长舒了一口气,放下餐具,越过低矮餐桌,蜷坐在克莱因身边悄悄握住他的手,充满希望道:“那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他说这话时语气又轻又软仿佛怕惊扰了谁似的,眼底满是光彩,像是星河拂落瑶池倒映在他光彩熠熠的眸底,一如当年快活、纯真。
克莱因心底一动,看着他的带着希冀整个人好像在发光似的浓烈爱意,垂首避开他的视线,苦涩却又坚定的摇头。
“不可能。”
这三个字实在是太过决绝了,掷地有声没留一丝还转余地,端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与克莱因从相知相爱到分道扬镳,再到重逢以“朋友”的身份住在一起,这些年来克莱因从没拒绝过他的任何要求,一次都没有。
他就像是个好脾气的熊抱枕,一直温柔包容着他偏激任性的性格。
刹那间泪珠一颗颗从眼眶里滚落,端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不争气的酸了鼻子,用力抓着克莱因的手,指腹都泛起施力的青白色,泣不成声道:“我知道我当初抛弃我们的感情和子爵结婚伤透了你的心,是我不好…”
”我知道错了…我不再在乎你有没有钱了,我们在这里住一辈子我也愿意,这次换我来赚钱你原谅我好不好?”端羽哪受过这种委屈,哽咽得甚至几次咽喉中发出气声,断断续续道。
端羽冥冥中觉得自己要失去克莱因了。
“我没有怪过你啊。”克莱因指骨传来细微痛觉,可见端羽确实是用尽全力,心疼的用另一只手拇指抚去端羽眼睫上挂着的晶莹泪珠。
“那是为什么?”端羽只觉粗砺触感划过,像砂纸打磨他的肌肤似的,泪眼婆娑的抬起首仰望着克莱因,泪水染湿了他鸦羽似得浓密眼睫,愈发墨似得乌黑濡亮,低声喃喃道,“我知道你还喜欢我啊…”
克莱因避而不答,沉了沉,只道:“前两天莫克子爵来找过你吧。”
“是…但是……”端羽没想到克莱因知道此事,刹那间慌了神,舌尖都不听使唤了,头脑乱糟糟的想要解释,却扯不出个头绪。
一周前莫克是来过,贵足临贱地,熏过香的精致丝帕掩着口鼻,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想跟自己复合,而且是愿意跟他在联邦帝星婚姻局重新注册登记,这意味着他能重新拥有子爵夫人的称号、往昔的财富和富足安稳的生活。
但他心里只想和克莱因重修旧好,当时就拒绝了。
他还记得莫克问自己是不是想跟克莱因住一辈子下水道,他明知前夫是在挖苦自己,还是回答他:“只要克莱因住在那里,我就愿意。”
莫克自恃尊贵,他拂了莫克难得摆出来的台阶,他就再也没有来过。
而且以他对莫克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克莱因打断端羽话头,垂眸道:“他不是良配,和他在一起只会伤到你。”
“我知道,那你…”
“我也不是。”克莱因由衷道,带着几分释然又无奈的笑,“端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omega,所有alpha都会喜欢你的,你要往前走啊…”不要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我什么都没有。”克莱因微微停顿,给自己做了最终评价,却甚至没有多少沮丧与嘲讽,像是在评价一个陌生人似的,他轻柔却不容反抗的将自己手腕从端羽手中挣脱,起身避去了下层的储藏室。
他是从不进自己房间的,端羽愣在原地倏忽间仿佛无意间撞破了什么。
克莱因依靠在漆黑储藏室一个金属货架旁,暗沉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头顶有噼里啪啦的瓷器砸在地上的,碎瓷片清脆飞溅开的声音和端羽隔着金属隔板带着几分朦胧隐绰的哭骂,紧接着是低声啜泣。
约莫持续了几分钟,伴随着减弱的啜泣声,有瓷片被一片片从地上拾起的划过地砖的声音。
克莱因努力识别着上面的声响,眼眸微睁,沉浸在深沉心事里也不禁流露出一抹惊讶来,端羽不是个温柔的omega,性格也很不成熟,当年每次跟自己生起气来,都是见什么摔什么,多贵重也眼睛都不眨一下,哪像现在,摔了几个粗瓷碟子边哭还边收拾…
这还是他么?
克莱因垂下眼睑,深深叹息,他深知端羽性格骄纵、只能看到眼前的得失,毫无远虑自私凉薄,
可那又怎么样?他见过端羽最美好的模样,他宁愿端羽像曾经一样快活恣意,嬉笑怒骂发自本心,也不希望他懂得怎么在一艘报废穿梭舰里捡碎瓷片。
克莱因没有再上去,想着冷一冷端羽过几天等他理智下来再跟他谈,端羽被折了面子,也不愿露面,躲在卧室涂抹他的画。
“我出去了,你有什么要我带回来的么?”次日,克莱因站在船弦门口对着卧室关着的门问道。
端羽正在画莲池的阴影,手里画笔一顿,恶狠狠的在画布上戳了一个黑点,我出门带个脑子,建议你也带一个!
克莱因没有等到回答,关上舱门静悄悄的走了,听着上下穿梭舰的金属板被踏响,脚步声渐远,端羽气得手腕飞挑,在画布上留下一道浓墨重彩的黑痕,贯穿整个画布将一片夏日清风徐来,水面粼粼波光撒下跳跃金色光斑的摇曳莲池分割为两半,这幅画算是毁了。
端羽却顾不上心疼,鼻尖微微一酸,连眼圈都红了,他放下画,坐在床边双手揽着曲起的膝盖,埋首。
“你真的不想理我了么?”
他的声音在空无一人、孤寂的室内响起,像是叩问,又像是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