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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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不疑道:“我爹只喜欢打仗,不喜欢读书,至于这里,他只有偶尔处理公务的时候才进来。”

    他说着,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不大,却也算得上窗明几净,书架和案几分列摆好,东西虽不多,收拾得却很干净。

    书架上七零八落的摆了两排书,沉鱼浅浅扫过去,大约都是兵书。案几上放着些信函,就那样大大方方的摆着,没有半点避讳的意思。

    沉鱼假意四处看着,走到案几边,眼睛却瞥在那些书信上,道:“卫大将军喜欢写信?”

    卫不疑道:“我爹虽识字,却不通文墨,这些都是给边境阵亡的将士们的家属的,我爹会定期给他们寄些体几钱,问问他们过得是否安好。”

    “卫大将军有心了。”沉鱼低叹道。

    卫不疑浑不在意道:“将士们既跟着我们卖命,我们便该护佑他家人安康,这是分所应当之事,算不得什么。”

    “你这么小倒懂得这些。”

    “我不小了,今年已十二了。再过一两年,我便可以跟着我爹和大哥打仗了。”

    沉鱼道:“打仗有什么好?你想建功立业?”

    “谁在乎这些?”卫不疑不屑道,“我们卫家的男儿,生来便是保家卫国的。”

    “这也是你爹教你的?”

    卫不疑道:“不必我爹教,他是这么做的,大哥是这么做的,我也会这么做。”

    沉鱼点点头,不觉肃然起敬。这样的人家,又怎会做出谋逆之事呢?想来,这其中必有她不知道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从书房走出来,卫不疑神色未变,沉鱼却有些寂寂。她实在不明白,卫家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皇帝舅父并非昏君,可在对待卫家的事情上,为何会如此草率的给卫家上下定罪呢?还是死罪,根本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全然不顾惜卫家对大汉的功劳。这到底是为何呢?

    沉鱼想着,突然瞥见一个黑影从草丛里略过。

    “什么人!”沉鱼大喝一声,急急朝着那人的方向追去。

    卫不疑赶忙跟上去,可那黑影像是从未出现过似的,他们刚一追过去,那黑影便没了踪迹。

    “是不是你眼花了?”卫不疑四处瞧着,明明昨夜才下过雨,草地上却半点痕迹都没有,连草都没压弯几棵,若真有人来过而不留下任何痕迹,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沉鱼凝着眉,道:“不可能。”

    卫不疑道:“也许是什么小毛贼。我听说偷盗之人有一种功夫,练来脚下是很轻的。”

    “府上可遭过贼?或是丢过什么东西?”沉鱼问道。

    卫不疑思忖片刻,道:“应该没有。我们家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不值得盗贼光顾,当然,即便丢了什么,想来爹娘也不会放在心上。”

    是啊,长安城中人人皆知卫家的底细,卫家虽是世家,却落魄许久,全靠卫皇后得宠才慢慢繁盛起来,家底根基完全比不上那些世代繁盛的人家。更何况卫伉夫妇一向勤俭,也并没有什么铺张的名声,又怎会光天化日之下便招惹了这些盗贼来呢?

    再者,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功夫,又岂是寻常盗贼所能有的?除非是……

    沉鱼猛然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若当真如此,只怕卫家之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她仔细搜索着周围的一草一木,想找出什么痕迹。

    卫不疑只当她是太过小心,陪她找了一会子便径自离开了。

    沉鱼却久久不能释怀,直到回到宫中,她也没有将此事放下。

    她突然明白,也许一切都早已注定,所谓卫家的结局,所谓傅恒之的命运,都早已注定了。而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陪着他走过这段路而已。

    “沉鱼,你想什么呢?”薄太后剥了一颗栗子,将饱满的果肉放在她手心里,道:“尝尝。”

    沉鱼只觉掌心温热,她将那栗子吃下去,果然瞬间便觉得唇齿留香。

    她眼睛一亮,笑着道:“外祖母剥的栗子也比旁人剥的香甜许多。”

    薄太后笑着道:“你呀,真是一张巧嘴。”

    沉鱼笑笑,也帮着她剥起来,道:“外祖母,您听说过绣衣使者吗?”

    薄太后见四下无人,方道:“你怎么问起这个?这些肮脏事不该你过问的,没得脏了耳朵。”

    “可我将来总有一日要和这些肮脏事打交道的,不是吗?”

    薄太后闻言,不觉叹了口气,她无限悲悯的望着她,道:“有时候连哀家也不知道把你拖入这浑水中来,是对还是错。”

    沉鱼明白她的意思,便道:“外祖母是怕旁人配不上我,唐突了我,我心里明白。”

    薄太后越发的心疼起她来,道:“难为你这样懂事。你母亲对我说,定亲之事想等你及笄之后再决定,她说,这也是你的意思。”

    沉鱼点点头,她咬着唇,道:“外祖母,我愿意嫁给傅恒之,可是我害怕。”

    “怕什么?怕这些肮脏事?”

    沉鱼摇摇头,道:“我既决定和他相伴一生,便早已做好了与他面对一切的准备,生死无犹。可是我害怕,怕万一有一天他不能做太子,我的父母家人该当如何呢?”

    薄太后眼眸黯了黯,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道:“你放心,只要有哀家在一日,便没人能动你们分毫。”

    沉鱼轻轻的把头靠在她的臂弯里,道:“外祖母……”

    有了她老人家的承诺,她也就放心了。

    薄太后察觉到她的情绪,不觉柔声道:“离你及笄还有不少时候,你再想想,哀家也再想想罢。”

    沉鱼笑着摇摇头,道:“外祖母,我已决定了。”

    “什么?”

    “这一辈子,我只嫁给傅恒之。”

    “想好了?”

    “想好了。我……心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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