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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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演,舞台下空地草坪被人站满。

    开幕时间,李棹一个人靠在舞台左侧的入口,看喷出的气雾朦胧中所勾勒出她的身体,那么单薄,那么有冲击力。

    在所有暧昧不清的关系里,他最难割舍蒋满卓。他很乐意与人保持藕断丝连直到别人离他而去,但没想到这次是最喜欢自己的蒋满卓。

    吴汶从身后撞了他,没料到,李棹单手撑地,差点摔台阶上。

    “我测,在这碰瓷呢。”

    “噢。”

    吴汶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李棹把面前的手摘下来,十分冷漠。

    半晌,李棹冷不丁冒出,“觉得蒋满卓现在,咋样?”

    “大美女。”吴汶不加思忖。

    李棹哽住,“我是说歌。”

    “哦哦,”吴汶扶额,“她很知道业内想要什么,比之前卖座,也更讲音乐性。”

    李棹皱眉望向舞台,蒋满卓摇摆的身子,蓝色和夜,无尽的压抑,都藏在她的裙摆里,嗓音里。

    「暮夜跳舞春风沉醉

    愚民说书 圣条难追

    苦难是无边际的偶然

    而必然是无耻的

    终将被放倒在熟悉的沙丘

    在你骄傲的桑拿房

    接近零点零一的永恒醒悟

    神平等着施舍五平米的大脑

    赠你票与匕首

    撕掉或刺透无论与如何

    等你坐上通往春天的列车」

    演唱从未曾发行,被放大到极端的新鲜感。台下的人们在残缺中享受着迷失,又在迷失里找寻着理智。李棹抱臂沉思,只说了句,“我不喜欢。”

    “什么?”吴汶没太听清,或者说没懂他意思。

    “没咋。”

    “做音乐图她一乐意,你少当音乐指导,”吴汶嫌他多事。

    “我替她不值。”李棹的眼神几乎黏在蒋满卓身上,语气飘忽又坚笃,“在我心目里,蒋满卓不需要看任何人眼色行事,即便全世界说她不行,她会回骂一句去你妈的继续做她的事。现在她拿了奖,有声誉,仿佛立了块盾,上面写着别来招惹我。”

    李棹话锋一转,“你也觉得她变刺儿了吧,但我看她比之前脆弱得多。”

    吴汶从地上捞起瓶矿泉水,拧开盖递李棹,“人都这么脆弱了,你还利用她铺路,你够狠。”

    李棹没喝,洒一把水浇台后的小草,“我的存在是要和她并肩,而不是等她施舍。为自己而谋,天经地义,于她不失为尊重。”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会心寒。”

    吴汶轻松的语气装作随口一说,李棹知道他不想多管闲事,但这就是心里话。

    “不让人心寒,这就不是李棹了。”

    台上黑色遮罩拉起,节目转场。蒋满卓如同烟雾拢塑出的虚幻映像,若即若离迈下台。路过台侧转角,正碰上聊天的两人,李棹微怔。

    本以为她至少要说点什么,没成想蒋满卓微微颔首,像对待一名普通的老朋友,只身走过。

    一分钟后,吴汶发出一声爆笑。

    他前仰后合去戳李棹心窝子,仿着他语气说道,“不让人心寒,就不是李棹哈哈哈……我咋觉着你更心寒呢……哈哈哈哈……”

    李棹:“滚。”

    ……

    下了演出,蒋满卓窝在化妆间椅子里,捧着手机看微博,一条一条舞台的视频侵袭着,她最害怕这样热闹又盛大的场景,因为无论如何,它都有落幕。

    直到江舫的消息传来,说他凌晨两点的飞机,临时派任务,刻不容缓。她才动身,把沙发上的衣服胡乱塞进箱子,上车,仓促到没有给这个场馆说再见。

    蒋满卓赶回家,单元门口正迎上关门的江舫,白衣黑裤,干净利索。

    “你在这几天,我忙着展览的事,都没来及带你好好逛。”

    “你学会跟我客套了?”

    “舍不得你走!”蒋满卓不想自己看起来很丧,一手扯他胳膊,一手接过箱子,“那你保证下次还来看我。”

    “敢再让我发现你天天吃外卖……”

    “我们小江做的菜最好吃了。”

    ……

    一路聊了很多,搭上车到机场,离别时,江舫突然开口,“你见到李棹了吧。”

    蒋满卓鼻声嗯了下。

    “别让你妈知道,她又要闹。”

    蒋满卓又嗯了声,“你放心啦,我断干净了这次。”

    江舫点点头,轻声嘱咐。

    “开心点。”

    蒋满卓跟江舫碰拳,江舫没回,而是张开双臂拥住她,很快松开。

    “都会好的。”

    他拉着箱子走,挥手道别,隐入浓雾。

    透过淬亮的玻璃,能看见飞机划过沙哑的黑夜,像一道墨痕,转瞬即逝。蒋满卓靠在机场冰凉的铁椅子上,一动不动,像被潮汐带到岸边,扑腾垂死的鱼。

    城市的另一旁,是觥筹交错的。

    大酒店里,李棹四人和其他几个乐队挤在一个包房,烟雾笼罩,纸迷金醉。桌上有虾壳、油盘、纸巾和烟蒂。

    他以为蒋满卓会在的。

    李棹胡乱坐在椅子里,叼着根烟尾巴,融入他们的颓败,含糊不清问刀哥,“那谁去哪了?”

    “她刚那会儿好像说送发小,不来了。”

    “那小白脸就是喜欢她。”

    “啥?”刀哥一时间没愣过来说的谁跟谁。

    “他亲口跟我承认过的,”李棹放肆地压着椅子,面朝天花板,冷笑。

    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没接他话茬。

    他穿着打鼓时的大背心,双臂交叉着取暖,低下头把脸埋在本就不高的衣领里,“冷死了。”

    吴汶关切,“你卫衣外套呢?”

    “中午给蒋满卓穿了,谁知道她放哪了。”

    “问问她呗。”

    “她那不记事的脑子。”

    “你俩到底在闹啥别扭?”吴汶凑近,“从演出就看你不对劲。”

    “你见我什么时候跟人闹过别扭?”

    “也是,从来都是你让人别扭。”

    “……”

    桌上扎堆聊着,其余两个乐队间在高谈论阔一些艺术,车轱辘话聊的差不多,便向这边发出邀约。一个染着阴阳头的长发小伙,朝李棹举杯,“哥们儿,技术活儿,倍儿牛。”

    李棹坐着举起酒杯,隔空回敬,全程没离开凳子。

    他之前跟蒋满卓探讨过一个问题,装逼的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装逼。

    然后得出共同结论是,当然知道。

    比如现在,他知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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