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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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权子昀盯她几秒,“你就是瞧不起我呗。”

    蒋满卓不知道怎么去辩驳。

    “你呢,艺术家,所以本能地认为我是个爱豆,只会演唱那些垃圾流行曲,甚至不屑于看我合作意向书。”

    声音掷地,伴随烤肉滋滋发响,扎在她心上。张喜爱也在一旁应和,于是,蒋满卓放下筷子,点开pdf,一字一句地看。

    他说的对,这是偏见。

    一个国家的流行乐应当是突破的、引领潮流的。随流行乐质量的下降,创作者们首先做的不是改良,而是划分异己,把极具影响力的偶像们划分到对立面去。

    于是在恶性循环中,艺人把怠惰当理所当然,艺术家们把失败看作命运不公,那么音乐市场永远不会迎来春天。

    隔着屏幕,权子昀的设想仿佛跃然纸上。他想做一张偏流行朋克的专辑,讲述他大胆的意志,和他身为一个“商品”困兽犹斗的处境。

    蒋满卓意犹未尽地关掉页面,她在权子昀的眼神里看到了期待。

    “你很有想法,但是啊小权,我迄今只创作过后朋,我喜欢失协的编曲和更辩证性的思想,我觉得我和你的诉求不合适。”

    “姐,你知道吗,如果我没有恰巧在路途上遇到你,我也会去找你,邀请你成为我的制作人。”权子昀手扒着桌沿,顿道。

    “今天你请我吃了饭,礼尚往来,后天还在这里,我会请你来看我的音乐节,也会在台上演唱我新曲目的demo。

    我希望我可以说服你,像你以往任何一位合作伙伴那样。”

    ……

    蒋满卓在下午舞蹈节完成了许多音源采样,回房立刻投入制作,灵感倍增,一晚上完成了两首纪录片配乐。

    她关掉灯,在备忘录里敲击着歌词。

    「山雨不食钢筋,泥渍滚滚,

    困兽不知深浅,瘦狗奄奄。

    推开工厂大门,

    他们笑啊,幼仔没有黑手套;

    走上山去,

    它们嘲啊,山下野兽没了信仰。

    我逃哟逃,戴上望远镜,

    一叶障目,心瞎眼更盲,

    老婆婆说,孩子吃碗粥吧。」

    其实风土类纪录片很容易被看作是宏大的题材,可相反,蒋满卓在一个外国人间离的视角里,看到了乡土在机器社会和农耕文明间的彷徨。

    歌词敲定后,大致的旋律和曲风在脑海里已然成型。

    令蒋满卓愉悦的是,这次的甲方是大公司,在器乐上肯定会花重金请来头部选手,也省了她寻觅合作伙伴。

    肩这头的担子松下,蒋满卓翻来覆去想了想权子昀的提议。她确实对这个前朋克项目没太大兴趣,但国内在前朋领域的贡献始终空缺,她想拉他一把。

    她一向对中二病少年宠溺度极高。

    如果可以,这会是一项里程碑。

    两天后。

    蒋满卓和张喜欢受邀,挂着工作人员证,绕舞台后进入到音乐节场地中。此时是中午,距开场还有三个小时,观众入口还未开放,人群已然密密麻麻看不尽头尾。

    蒋满卓问张喜爱,“入场要这么早排队吗?”

    “你仔细看她们,瘦瘦的,衣服那么鼓,”张喜爱指着入口处的女生们,“因为藏了应援牌,她们都是权子昀粉丝。”

    蒋满卓定睛,确实胳膊上脸上都贴有“小拳”的拳头状logo,打扮也不似普通观众那样花哨漂亮。

    “拼盘音乐节没有座位,想要站到前排,就必须提前排队,冲刺进场,顶着大太阳站到晚上,”小张叹气道,“她们从昨天下午甚至早上开始排,觉都不睡。”

    有些感慨。

    当年蒋满卓和李棹他们组乐队时,票价只够养乐手吃饭,哪怕最出名的乐队,台下也不争不抢,说不来是不是时代在进步。

    随着一批刚彩排完的队伍乌泱泱走向休息室,蒋满卓一眼从人群里捕捉到权子昀。

    浅紫色的头发掺杂了几撮浓度极高的荧光绿,配上绿不拉几的衣服,她暗叹人长得白真重要,但凡换作小麦色皮肤能立地成青苹果树。

    这位爱豆界的杀马特走出工作人员的包围,一副what’up hey

    o的有病姿势朝蒋满卓打招呼,“你等我,伪装一下,出来找你。”

    五分钟后。

    青苹果变装,戴着保安大哥的帽子,肥大的制服,像儿子偷穿爸爸的衣服,还像模像样别个对讲机。

    蒋满卓带着她的“爱豆保镖”往场地上走,当做个顺水人情,“门外小姑娘们,从昨天晚上排到现在,要不要去看一眼?”

    “算了,别给保安叔叔添麻烦,”权子昀说着,还是探头向门口望,“跟我来一下。”

    他走到卖水的摊位,指着摆摊老板身后快十箱矿泉水,“多少钱?”

    “所有?”摆摊阿姨脸上露出迷茫的震撼。

    “嗯,您算一下。”

    十乘以二十四乘以九等于两千一百六十。

    蒋满卓听到这个数字都沉默了,卖水的阿姨也有些尴尬,毕竟就是普通的矿泉水,仗着安保不让带水,放在园区内就敢哄抬到十块一瓶的高价。

    “那给你抹个零头吧,两千,这些你搬走。”

    权子昀二话没说,对准二维码“叮”的一声。他借来小推车,蒋满卓搭把手一次搬三箱,往场地中栏杆间运,方便看演出时能够到。

    “你这小孩看着叛逆,对粉丝倒也挺好的嘛。”蒋满卓抹把汗,说道。

    “她们有的从大老远来,住宿路费对学生都是一大笔钱,夜排我也都知道,为了占前排不敢去买水,中暑的第二天发烧的也很多,”他看着外面躁动的人群,“跟她们相比,我做这些算什么?”

    蒋满卓沉默地点点头。

    “所以我时常想,什么时候能做一名有话语权的音乐人,livehouse也好广场也好公园也好演唱会也好,我不在乎虚的。在任何喜欢我的人想见到我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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