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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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被松松垮垮地盖在王爷的大腹上，看得出来，每次那里一收缩，肚腹都会变窄，王爷都会难耐地不住扭动蹬腿，偏偏太医还按住他不叫他动。

    “王妃还是不吃不喝？”他开口竟是这一句，其间还夹杂着难以忍受的喘息。

    我应了一声，他却将头朝向里面，闷闷地说了一句：“哼，她气性倒是长得很，嗯呃——”话音未落，便又听他shenyin起来。太医手忙脚乱地安抚他：“王爷再忍忍，就快了，就快好了。”

    见王爷没有其他的吩咐，周平将我带了下去，言语间颇有些不满，“你倒是想想办法把王妃给请过来啊，王爷都疼成那样了，王妃也不在跟前守着，日后传出去，怕是要招人笑话。”

    我冷笑几声，“你少自作主张了，王爷此时怕是根本不想看见王妃。”

    “王爷他怎么就不想看见王妃，你知不知道……”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王爷长长痛呼一声，然后响亮的儿啼填满了整个院子。

    我一路小跑回去给王妃报喜，她仍旧跪在佛前，只是眸中似是隐隐泛动着光泽，像是一颗石子投在了平静的水面。

    “是男是女？”她缓缓回头问我。

    “这……奴婢忙着回来报喜了，没顾得上瞧。”我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奴婢这就回去瞧明白了再来回话。”

    她却制止了我，“不重要了，孩子健康就好。”

    “是啊，那孩子哭声可响了，王妃去瞧瞧？”

    她摆摆手，平静地对我说，“罢了，我累了，你去熬些补品给王爷送去，我先睡一会儿，我不叫你，就别进来伺候。”

    我后来才觉出我那时有多么迟钝，王爷寻常有个头疼脑热的，王妃都担心得彻夜难眠，王爷不愿见她，她便差我去王爷的院中等消息。可那时，王爷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却一句也没问。

    于是，我端了补品给王爷送去，去的时候王爷正靠坐在床头，怀抱着小世子。

    看见是我，王爷似乎向我身后探去一个探寻的目光，那目光没找到落脚点，很快又暗淡下去。我将补品放在桌上，王爷示意我将孩子抱下去，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之前不是那么想要这个孩子，我千辛万苦生下来了，也不过来看。”

    天已经再次黑了下去，我正想去看看王妃怎么样了，猛然看见王妃房里透出隐隐的红光。我忽然心跳得厉害，急急向那个方向跑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火光就映满了整个院子。那场大火，似乎将天都烧得亮了起来，王妃还在里面，我和其他几个人要冲进去救，可火舌卷噬着整个门框，根本进不得人。

    “都躲开！”一道低沉的声音却仿似一道炸雷，将众人惊得呆立原地，然后就看见王爷用剑直直劈开那道木门，直冲了进去。

    我也急忙跟进去，却与王爷一同立在原地，动弹不得，熊熊大火中，王妃悬在横梁上，身上穿着她入王府时的那件大红嫁衣，那么艳丽的红色与周围的火光融在一起，成为我以后十几年的梦魇。

    身前高大的身躯忽然俯身，呕出一口鲜血来，接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王爷那时的身子按说根本下不得床，更别说经了这么大的刺激，自那以后，便搬去了近郊的庄园里调养着。

    小世子由我抚养着，照旧还在王府里住着。小世子那双眼睛跟王妃简直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王爷很少来看他。

    小世子很乖，因一次问起他的母亲，被王爷训斥后，就再没主动提起过。

    因宿疾缠身，王爷不过四十出头就过身了，小世子再也不能从生父口中得知母亲的点点滴滴。

    周平从庄园回来时，交给我一块玉佩，说是王爷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交给世子的。那块玉佩通透润泽，是难得一见的好玉，正面刻了一个‘林’字，反面一个‘夕’字。

    林夕，梦也，正是王妃的小字。

    我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王妃，王爷心中是有过您的，如此，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了吧。

    只是那些深藏于心底的柔情缱绻，都被明白得太迟太迟，以致王爷他用尽一生，再也等不回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