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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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他听到自己结巴的语句,明昼懊恼地阖了阖眼,佯装镇定地解释:“正好消食。”林岁安笑了下:“不用,拐个弯就到了。”随即补充,“前面有个小学,操场开放,你可以去那散步。”
说罢不等明昼反应,单肩挎上包便走进了昏暗里。
拉开一段距离后,林岁安嘴角轻扬的弧度兀地落下,笔直的肩背也随之倒塌。
她对这个新转来的男生谈不上有好感,可奇怪的是,在他面前,她没有那么累。
不必随时防备,也不必张开保护自己的刺。
所以即便早上说了两清。
她还是请他吃了饺子。
林岁安清楚,明昼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他不在乎,所以无畏。
哪怕他从史磊落那儿得知自己是陪酒女的女儿,从李成东口中听到自己的妈妈是小三。
他依旧愿意和她平和地吃一顿饺子。
光凭这一点,
林岁安就觉得那天帮他租房子,是这些年她做过最好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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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五,林岁安特意提前半小时来到教室。
本以为她是最早到的,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早。
于栗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听到后门的声响应激般回头,见果然是她,表情不禁狰狞起来:“林岁安,我就知道!”
“你又想塞什么东西给我!”
于栗说着便要上前打她,可手刚抬起来,对上林岁安的那双眼,生生停在半空中。
林岁安扫了眼悬停的巴掌,抱臂轻哂:“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用暴力面对所有问题。”
“你说。”林岁安轻抬上睫,眼神戏谑,侧脸在晨晖下,纯真到了极致,“你妈妈要是知道你在学校的所作所为,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她的丈夫的一样,该多难过啊。”
女生尾音轻浅,宛如真切的在替她惋惜。
于栗心口一烫,连忙缩回手,呼吸急促:“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到我妈面前胡说八道,我肯定会撕烂你!”
林岁安不再理她,这种只敢在外耍横的人,内里其实不堪一击。
她走到座位前并不急于坐下,放下包,慢慢拉开拉链,手伸进夹层,摸出她昨晚趁着卓宁和宋袁出去倒垃圾的空档,从他们床头柜里偷拿的药丸。
于栗一屁股坐到明昼的椅子上,撇了撇嘴:“喂,你听没听见我说的话?”
林岁安没看她,用手包住被纸巾覆盖的药丸,悄悄拿出来揣进口袋:“放心吧,我没那闲工夫去告状。”
“那你……”于栗攥紧椅背,踌躇道,“到底想干嘛?”
林岁安闻言笑了笑,这才拉开椅子坐下,手托腮直视于栗,换了个话题:“你就准备一直忍受你爸,直到你考出去吗?”
于栗指节泛白,情绪突然低落:“那能怎么办,我只要反抗一下,就会遭到更恐怖的殴打,我妈性格懦弱,她连离婚两个字都不敢想。”
“其实他平时挺正常的,一喝酒就开始犯浑,又打又砸,谁劝都不管用,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敢管了。”
“为什么不报警?”林岁安说。
于栗轻嗤:“去年我报过一次,可警察来了只会和稀泥,见没造成什么伤害就走了,警察一走,他转身狠踹了我一脚,肋骨断了一根,养了三个月。”
许是憋了多年的烦恼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于栗没有察觉,她在这个被她针对了小半年的女生面前,慢慢敞开心扉。
她忽然好想说出来,将这些年缠着她的噩梦倾诉而出。
“说句恶毒的,我现在就盼着他哪天把自己喝死,那样大家都解脱了。”
于栗低眉冷笑,脸上显出颓败的神色。
林岁安抿唇思忖片刻,此刻的氛围她理应说些安慰的场面话,可她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你爸平时都在哪喝酒啊?”
于栗莫名,但还是老实道:“大部分时候在白鑫会所,其他时间就和几个老朋友在家喝。”
林岁安:“在家喝的时候醉过吗?”
“基本没有,在家他很有分寸。”
说到这,于栗顿了顿,语气急了些:“他每次从白鑫喝酒回来脾气都很差,嘴里骂骂咧咧,说都是因为我们他才这么倒霉!”
倒霉……
林岁安若有所思。
据她偶尔从卓宁那听到的关于白鑫的描述。
那里面除了唱歌跳舞喝酒,应该还有黑色勾当。
警察去查过,可每次都无功而返。
“你爸估计是去赌了。”
林岁安平静地说出最有可能的猜想。
于栗心头一颤:“赌,赌博?”
林岁安点点头:“白鑫后面的那条巷子,不是很出名吗,每晚都有还不上钱的人被打。”
于栗呼吸一滞。
她死也想不到于震会去赌博,印象里,父亲虽然脾气暴躁,但很节俭,说扣都不为过。
这样的人,竟然会去赌么。
但结合平日里种种行为,于震确实符合赌狗的形象。
说起来,这个月超市都没有进货……
思及此,于栗脸色煞白,心头蒙上一层名为绝望的阴影。
林岁安暗自叹口气,翻出单词本,轻声说:“真正的解脱,要靠自己,不管你爸是不是在赌,你都不能再让阿姨被打了,她迟早会扛不住。”
“要让你爸知道你已经长大了。”
林岁安的这句话宛如魔咒,萦绕在于栗耳侧,她紧咬下唇,半晌都没吭声。
直到同学陆续走进教室,她才恍惚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自始至终,林岁安对于栗一点好感都没有,从她带头欺负自己的那一刻,她俩一辈子都无法和解。
就连现在,估计于栗内心对她一点愧疚也没有。
退一万步讲,即便哪天于栗真的跪下道歉,林岁安都得掂量掂量再接受。
一句轻而易举的对不起,抹不掉施暴者曾经留下的伤害。
他们祈求原谅,也只不过是想求个心安理得,让人生的“污点”尽快消散。
林岁安刚才提点于栗,并不是可怜她,原谅她,而是看不惯家暴罢了。
至于于栗以后会怎么样,就不关她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