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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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第一次将怒吼着对妈妈拳打脚踢的父亲放倒在地,干净利落的大内刈接背后三角绞,那座不可撼动的山岳化作不值一提的泥丸,胸中生出豪情万丈。被哭喊着扑过来的妈妈劈头盖脸的耳光打懵。
12岁、152㎝、302kg。
比同龄人矮小瘦削,在发育正常营养充足的成年人面前比一只猫大不了多少。
“我不能保护任何人。”
“收到。正在为您增加音量。”
甚至不能保护一只猫,和像猫一样的自己。
妈妈可以不伟大,妈妈可以弱小,妈妈可以内心柔软行动笨拙,妈妈可以搞砸她蹬着破旧儿童自行车送了一个月的报纸牛奶挣来的工资换来的游乐场之行,妈妈可以想要当个好妻子、好儿媳、好妯娌。
她都可以原谅。
唯独不能原谅的是,在回应妈妈的呼救、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战胜比她强大许多许多的施暴者后,被打成猪头。
附赠与外形相称的评价:
怪物、怪胎、孽种、不孝顺、疯子、杀人犯、畜生、猩猩、不要脸、碧池、没人要的……
太多了记不清了。
不记得当时疼不疼,也不记得当时是不是伤心难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婚姻到底是什么?
家庭又是什么?
怎么就非得绑定一个人,把彼此扭曲成畸形的样貌,狰狞可怖地一起发疯呢?
有记性的最小的时候,相依为命的妈妈,尽管连洗盘子的工作都能搞砸,但至少是全心全意爱她的。
“破镜重圆”以后,为什么会像变了个人一样?
12岁的白蔹,中学生,讨厌人类。
用了三个月转移资金、打包行李,计划离家出走。
……话说怎么这么吵啊?
白蔹终于被轰炸机摧毁停车场(?)一样的男声吵得从回忆里脱身,骂了一句智能音箱的ai简直智障,白猫接收到关键词,喵喵咧咧加入骂战。
关了音箱,批评教育了蠢猫,也没了继续躺着的心情。
小霍走了以后,她实在找不到眼镜,找跑腿外卖员帮忙重新配了一副,度数没有变,但是戴新的总得别扭两天,晚上就没看书,这会儿闲着没事干,随便看点什么吧。
这次的挑选方式是,一瘸一拐地蹒跚行至书房,闭上眼转几圈,凭感觉停下,摸到的第一个书柜第一本书,随机打开一页,从那里开始看。
映入眼帘的是: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靠。
心情极差地把这本胡乱引用诗句的言情小说塞回原处,另外拿了一部:
“我并不是那么容易感冒的……夜晚的新鲜空气对我有好处,我是一朵花。”
夜凉如水,说起感冒,就打了个喷嚏。
白蔹一怔,她的名字确实可以是一朵花。
她想起上次感冒,在去年十月假期,冲了杯临期感冒药,不小心泼掉了。
独居人!对门和楼下三层都没有街坊邻居的独居人家里!
居然泼到了一个人。
那个孩子发质极好的头发往下流着乱七八糟的药液,湿哒哒黏糊糊,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天地钟爱他,日月星辰驻进他的眼睛里,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这样骄阳似火的孩子向她求恳:
“那就来保护我罢,白姊。”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被个孩子安慰了,真有出息啊白蔹。
白蔹捂着心口,感受掌下努力张扬存在感的跃动,不知道此时此刻,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我没能保护得了向我求助的小姐姐,也没能保护得了妈妈,说不定还没能保护好那个眼里有光好勇斗狠的小学生白蔹。
……我能保护得了你吗?
她收起拿来装模作样的《小王子》,强迫自己面对真相,逼着自己移开书桌上杂乱堆放的书籍山,抱起最深处、最底下、摊开展平压着水晶玻璃镇纸的《史记》,咬牙念出声:
“骠骑将军自四年军后三年,元狩六年而卒。天子悼之……谥之……”
在这里未提及死因,不过西汉经学家褚少孙补录的部分提到了他的异母弟弟霍光上书:
“臣兄骠骑将军去病从军有功,病死,赐谥景桓侯,绝无后……”
元朔六年,18岁的小霍会受任嫖姚将军,首战告捷,受封冠军侯,开始戎马倥偬的短暂一生。到元狩六年24岁,结束漠北之战、封狼居胥后第三年,病逝。
病逝。
白蔹收起表情,所有的多愁善感和飘悠悠浮在她身周的悲喜,都被关进了左边耳朵磕破了瓷的小猪存钱罐中。
她打开电脑和表格文件,列出了解“西汉中早期医疗水平与常见病及有记载的急危重症”,需要入手的参考书目录和文献。
——不知道。
——但是,如果你在今后的岁月中,不收回你今日的请求,那么我也将全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