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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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淮还未答话,不远处被厢房遮住光线的昏暗中,幽幽传来一道语气不善的声音:“沈小将军这是做什么?”

    随后,只见浑身血迹斑斑的谢辞,缓慢地从阴暗中挪身出来,最后站定在卫阳身边。

    他脸色苍白,虚弱的像是在硬撑着一口气,短短一小段路,竟走得十分艰难。

    如此狼藉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才从生死厮杀中侥幸逃脱呢。

    沈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满是讥讽:“七殿下心狠手辣、计谋高明,沈某当真自愧不如啊。”

    谢辞依旧面不改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卫阳也没好气道:“你究竟想干什么?别在这装模作样的打哑谜!”

    “怎么?难道你们还不知道?”

    沈淮挑了挑眉,“现在京城中到处都在传,七殿下假借遇刺脱身,抛下九公主后暗遁到云念寺,只为和容家大小姐相会呢。”

    “沈小将军休得胡言!”

    卫阳忿忿道:“我家主子是在去找九公主的路上遇刺重伤,才不得已一路逃匿至此,你为何平白无故的血口喷人?”

    “这流言又不是我传的,你问我?”

    沈淮好笑地看着他们,那戏谑的眼神,仿佛在看两个跳梁小丑。

    这可把谢辞气坏了。

    “放肆!”他当即一声怒喝,然而牵动了刚包扎好的伤口,顿时疼得冷汗涔涔。

    他微微佝偻着身子,长长的睫毛将他漆黑色眼眸中的情绪,遮挡得若隐若现,以至于无人看清他眼底寒光乍现,杀意四起。

    究竟是谁算计了他?!

    谢辞飞快在脑中思索了片刻,也想不到谁这么有本事,不但看穿了他精心制造的刺杀是假的,还能这么快就做局把事情闹大,害他深陷囹圄。

    思来想去,仍是没有头绪。

    这种面对失控和未知时的心慌,让他陡然生出一股本能的厌恶感。

    沈淮却是公事公办地告知他:“总之此事不但惹怒了九公主,还惊动了陛下。臣只是谨遵圣喻,特来将尔等带回去罢了,您怪罪我也没用。”

    谢辞忽地勾起嘴角,嗤笑一声,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甚至带着几分凉薄的气息。

    他阴阳怪气道,“哪敢怪罪沈小将军,您现在可是父皇身边的红人了。”

    “陛下抬爱罢了。”

    沈淮眼睫一垂一抬,不再同他废话:“七殿下既已知我的来意,想必也无须动手了吧?”

    说罢,他有模有样地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殿下…”卫阳拦在谢辞面前,心头隐隐不安。

    “无妨,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谢辞按住他,一脸倨傲地昂首,语气笃定。

    “况且父皇向来英明,阿妤亦是聪慧过人,断然不会冤枉好人。”

    沈淮知道,谢辞这些话是想说给姜妤听的,毕竟北祁帝向来不待见这个七皇子,哪会管他是死是活。

    不过他并不接茬,只是慢条斯理地吩咐手下:“去,把容月也带上。”

    谢辞陡然一惊,眼光微烁。

    这和月儿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抿了抿嘴,想问但还是忍住了。

    最后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不知死活的士兵,粗鲁地将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容月拎出来,旋即又把那娇贵的人儿生生吓醒。

    而被惊醒的容月,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却是泪眼朦胧、浑身泛疼,耳边还传来春桃的阵阵尖叫声。

    可怜她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更别提张嘴说话了,只是呜咽着流下两行凄楚的清泪。

    谢辞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隐藏在衣袖下的大手,却是死死紧拳,极力压制着怒火。

    可再气,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

    那背后设局之人倒是有点手段,想必是觅得了他的行踪,才急不可耐的想置他于死地,仓促出此下策。

    可惜,卫阳一直守在寺院外,那个大夫已经被他灭了口,所有的僧人也都还在昏迷中……

    就算对方知道他是来了这云念寺,可如何能证明他是为了容月呢?

    只要他咬死自己只是遇刺,就没有人知道他是特地奔着容月来的,一切流言龃龉便可不攻自破。

    到时候见了姜妤,再把这身伤露出来给她瞧见……对!那个女人向来嘴硬心软,断然舍不得真把他怎么样。

    左右不过是要多哄她几句罢了。

    把一切想通后,谢辞又恢复了那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

    一回到宫中,谢辞就立马被押到勤政殿去面见北祁帝。

    姜妤还未过来,他就板着脸,缄默无言地跪在大殿下。

    那一身血迹斑驳的伤还在渗血,可谢辞却不作任何处理,就这么明晃晃的昭示给旁人。

    他面上是一派憔悴羸弱,然心底却暗暗鄙夷不屑。

    这样屈辱隐忍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

    恐怕谁也没想到,他这个卑贱的弃子,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气候,现在连北祁帝都得忌惮三分。

    而近日渐感心力交瘁的北祁帝,单肘倚在龙椅上扶额,头疼地斜睨着这个窝藏狼子野心的婢生子。

    先前不甚在意,可现在他有心想除掉,却是为时已晚。

    他僵硬地直了直身,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问近侍:“他们人还没到么?”

    “陛下容禀,已经派人催促了。”

    没过多久,太子、姜妤、容丞相和容月,都一同进来了。

    空荡荡的大殿,一时热闹了起来。

    谢辞直接略过身形踉跄的容月,直直看向脚步沉稳却面色如霜的姜妤。

    到底是自己有愧于她,他不由得迫切地张了张嘴:“阿妤…”

    可惜姜妤对可怜兮兮的他视若无睹,目不斜视地径自走到最前头,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谢辞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她定然是真的生气了,否则也不会当众驳他脸面。

    姜妤站定后,浅笑着看向北祁帝。

    又微微欠身:“阿妤见过父皇。”

    她眼睫轻颤,仪态从容,哪怕瞧见了谢辞的忐忑和懊恼,也依旧无动于衷。

    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待会儿若无意外,便可同他撕破脸皮,再也不必忍着恶心给他脸。

    不同于姜妤的气定神闲,太子神色阴沉,容丞相战战兢兢,容月则是惊惧惶恐,瘦的不成样的她浑身抖成筛子。

    她刚刚清醒,脑子还是浑浑噩噩,得知七殿下为了救她,欺瞒了九公主还被传出去,眼下陛下雷霆大怒,正要押人问责。

    容月心中蔓延着丝丝缕缕的窃喜,可同时又很害怕因此惹恼陛下和太子。

    说到太子,她又爱又恼地悄悄侧目瞥了他一眼,企图从他那冰冷的表情中,窥探他为何对她置之不理了。

    就在她想得出神的时候,突然听见北祁帝威严十足的厉声质问谢辞:

    “外边都在传你和容家嫡女不清不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辞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注视着姜妤的眼神,平静地抬头看向他,语气不卑不亢:“回父皇,定是有心人想借机泼脏水、挑拨我与阿妤的关系。”

    北祁帝不置可否,“那你为何会这么凑巧出现在云念寺?”

    “儿臣是遇刺重伤。”谢辞眼神晦暗,眼底翻滚着汹涌的寒意。

    这老东西可真是够无情的,他这一身伤还看不出来是么?非要他一遍又一遍地,将伤口揭露出来是么?

    谢辞一边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折磨北祁帝,才能让他死的痛不欲生,一边却又面不改色地替自己辩解着。

    他说,“儿臣本想去给阿妤过生辰,奈何半道遭人劫杀,对方人多势众,儿臣一路逃避至云念寺,在寻大夫来处理伤口时,恰巧容大小姐的婢女求上门,说容小姐病重危在旦夕,儿臣这才勉为其难让人救治她。”

    最后,他还一脸懊恼和彷徨地看向姜妤的倩丽背影:“岂料那歹人竟然捕风捉影,借此大做文章,污蔑儿臣的名声,还求父皇明鉴!”

    姜妤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忍耐消耗殆尽,不由冷哼一声。

    她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是讥笑:“七皇子可别拿我来说事,否则这事更没完。”

    “阿妤,我不是……”谢辞突然捂起胸口,似是难受不已。

    但姜妤看不到,也不会去看。

    她不疾不徐道:“如今七殿下与容大小姐天作之合的佳话,已然家喻户晓。我看你们也是命该如此,不如父皇就一道赐婚圣旨,成全了这对才子佳人吧。”

    北祁帝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语气不辨:“朕看他与容月,的确十分投缘。”

    “怎么可能!”谢辞下意识反驳。

    然而话音落下,谢辞就浑身一僵。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不受控制地害怕和姜妤生嫌隙……但,但这怎么可能?

    他应当最爱的月儿,也当然会娶月儿,怎么可能会冒出要娶姜妤这种荒唐的念头?!

    谢辞极力压下心底的震惊,安慰自己只是担心在这个时候娶容月,会出岔子罢了。

    他缓了缓,又作低眉顺眼状:“阿妤,我知你生我的气,可再气也不能说这些气话。”

    “我与容小姐清清白白,心中更是只有你一人,何来要与她人苟合之说?”

    一直神游物外的太子,也猛然惊醒:“不可!月儿是孤的准太子妃,怎可随意许予他人?”

    姜妤和北祁帝都不说话。

    众矢之的容月,看了看一脸愠怒的太子殿下,又看了看目光灼灼地盯着九公主的七殿下,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顾容丞相的眼神警告,弱弱地磕头跪拜:“求陛下收回成命!”

    “臣女感恩七殿下的救命之恩,但除此之外绝无二心,更无半点旖思。臣女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断然不会辜负他的情谊,只求陛下查清真相,还七殿下和臣女一个清白!”

    她看得明白,七殿下大事未成,还需倚仗九公主的助力,眼下绝不能因她而坏了大计。

    所以,她绝不能连累他。

    但要再次在天子面前撒谎,一旦被人拆穿识破,定然要比上次付出更大的代价,她顿时吓得不寒而颤。

    谢辞倒是有些欣慰,月儿果然识大体,不似高傲的姜妤,总是让他头疼。

    老实说,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即刻起兵反叛,亦可有很大胜算。

    但他还是说服自己,为了日后能让姜妤助他名正言顺地登基,还是多顺着她些吧。

    只是不知道待会还得低微到什么地步,她才肯原谅自己。

    容丞相却是恨恨地剜了容月一眼,然后仓皇出来附和:

    “陛下!求陛下息怒,月儿这孩子打小就爱慕太子殿下,这您是知道的呀!如今外边那些流言实属空穴来风,有意针对七殿下和容家,我等切莫着了那阴损之人的险招啊……”

    “打小就爱慕太子殿下?”

    谢蕴心不在焉地重复了这几个字。

    但容月听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容丞相也忙着哭天喊地,压根没注意到他变了脸色。

    北祁帝冷眼看着这对语气哽咽、卑微惊慌的父女,神色晦暗。

    方才姜妤已经跟他透过底了,这容家早就倒向了谢辞,如今不过是在假惺惺地演戏糊弄他罢了。

    他倒要看看,这些年自诩忠君中立的容丞相,还能荒唐无耻到什么地步。

    就在气氛僵硬之际,姜妤缓缓出声:“父皇,阿妤有事要禀。”

    “妤儿但说无妨。”北祁帝大手一挥,装作不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的样子。

    而姜妤,她正要把慕青截获的证据摆出来,将他们堵个哑口无言时,岂料被太子谢蕴抢先开了口:“父皇,儿臣也有急事要禀。”

    北祁帝倏然皱眉,看了看同样蹙眉不悦的姜妤,又看了看一脸坚决的太子,诧异又疑惑:“太子所为何事?”

    太子谢蕴本还在禁足中,然而他听说容月也被押回京了,便死活要过来,说是看看容月是不是真的和七皇弟有染。

    北祁帝很是无奈,但禁不住他的死缠烂打和皇后的求情,只得暂且放他出来。

    只是不知道这会儿,太子能有什么要紧事?

    太子谢蕴恭恭敬敬作揖行了一礼,忽略容月含情脉脉的秋水剪瞳,素来温和的他,这会儿语气冷硬得不像话。

    他说,“父皇,儿臣今日正好要揭发容丞相这些年来,所犯下的桩桩件件、罄竹难书的死罪。”

    众人大骇:“什么?!”

    容丞相脸色一沉,吓得声音陡然拔高:“太子,太子您可不能污蔑老臣呐!谁不知道老臣多年勤勉尽责,为北祁百姓呕心沥血,何来犯下滔天大罪之说?”

    说罢,又扭头看向北祁帝,声泪泣下的喊冤。

    变故来得太突然,众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眼看容丞相要落水,谢辞顿时暗暗咬牙,却又不好出面求情,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谢蕴,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狰狞可怖。

    容月则是不敢置信,太子向来与容家亲厚,怎会无端指责她容家?而且她向来敬仰的父亲大人,怎么会干那些勾当……

    姜妤和北祁帝更是脸色阴沉。

    因为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想借此将容月嫁给谢辞,等容家和谢辞捆绑在一起,再拿出容丞相的罪证,到时就算不能将他这容家女婿一同除掉,也能名正言顺的贬谪他。

    但现在太子贸然掺和进来,局势可就不好定论了。

    偏偏谢蕴还在那滔滔不绝地举证,包括但不限于容丞相利用职权,谋私杀人走私禁品,收受贿赂敛下大量金银之事。

    “父皇,容丞相所犯之罪,便是即可诛九族也不为过,此等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所出之女又怎配嫁皇子、入皇碟?”

    最后他又大义灭亲似的,将搜罗得来的证据呈给北祁帝。

    容丞相看着那堆证据,再也说不出话来。

    容月更是潸然泪下,蓄着泪水的漂亮杏眼,满是委屈和震惊:“太子殿下,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害她容家?

    她想替父亲辩解求情,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能说什么呢?太子手握着证据,铁了心要将容家置于死地、要让她身败名裂……如今陛下已悉知,事情更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啊……就因为那些流言,他就要这般羞辱她么?

    容月想不明白,她哭得肝肠寸断,可却始终换不来太子的一个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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