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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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时予的意思不难理解。

    简而言之,他们很适合结婚。

    盛穗需要性格温和、情绪稳定的伴侣;周时予希望伴侣能善待他弟弟的同时,生活和他毫无交集、以防任何利益纠葛。

    如此来看,身为周熠班主任,再加上私生活尤其简单的盛穗,的确是上乘选择。

    难怪男人会说,她是唯一想过结婚的人。

    盛穗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周时予最后一点意在总结,而并非表达好感。

    这也是她想要的。

    就她自身而言,比起婚姻牢笼,盛穗更不想陷入感情漩涡,据街坊邻居透露,连她父母也曾轰轰烈烈地爱过彼此,到现在只剩下彼此咒骂唾弃。

    她只想人生平平淡淡。

    话题就此揭过,两人后来自然聊起家庭情况,盛穗坦白父母的离异情况、一笔带过了母亲的新家庭。

    周时予更为简洁,平静安然地谈起他父母早逝,十六岁后一直和爷爷生活。

    谈起老人家的催婚方法,有些连盛穗听了都只觉离谱,但单从周时予的形容中,不难听出老人对孙子的关切和疼爱。

    不知不觉,窗外橙红夕阳被苍茫暮色替代,连盛穗都诧异时间溜走之快。

    和周时予的交谈过程中,她能感受到由内而外的松弛。

    男人谈吐温和有礼却不死板,举手投足间都体现着良好家教。

    盛穗看着周时予五官出众的脸,感叹原来世上真的有人挑不住缺点,忽地道:“周先生,其实我很羡慕您。”

    周时予微顿:“为什么。”

    “您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盛穗蹙眉认真思考,努力描述,“我想,只有被爱意包围长大的人,才会像周先生这样包容和温柔吧。”

    “被爱意包围长大么。”

    周时予低喃着重复她的前半句,情绪不明地勾唇笑了笑,眼底多添几分揶揄,“没记错的话,盛老师的择偶标准之一是性格温和。”

    “所以刚才的夸奖可以理解为,我很符合你的择偶标准么。“

    暗示性太强,盛穗闻言耳尖爬上热意,心想这人怎么如此不经夸,夹菜避开视线:“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饭后,两人从木屋步行出来,周时予不再要求送她回家,只亲自为盛穗喊来出租车。

    体贴为她拉开车门,盛穗在后排坐下时,头顶传来男人呼唤她姓名的低音:“盛穗。”

    月明星稀,夜风寒凉让周时予的声线格外沙哑,盛穗抬头看男人脸上整晚不曾退散的薄红,迟钝地蹙眉觉得不对。

    “你——”

    “没有人的原生家庭是完美的,”面对她担忧目光,周时予只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宛若夜空繁星,

    “没有家的话,那就自己重建一个。”

    “”

    目送出租车驶离视线,周时予闭上眼睛,被抽空般的疲倦如山倒卷席全身,额头一片滚烫,身上却阵阵发冷。

    回到车上,他从夹层拿出常备的体温枪,听滴声看屏幕上直逼40的数字,面无表情地将东西丢回去。

    不是神经紊乱产生错觉,只是单纯发烧。

    好在今晚没有在她面前失态。

    高温模糊回忆相处细节,周时予发动汽车离开,沿途想起还有几个小时的明天,就是盛穗27岁生日。

    而他还不确定,他们是否还会再见面。

    -

    夜晚八点三十分整,出租车停在盛穗家楼下。

    家住四楼没有电梯,她人就快到家门口,意外收到母亲火急火燎地打来电话,催她去医院照顾许言泽。

    “臭小子在学校受伤也不说,非要感染发烧进医院才好。”

    电话里的于雪梅气喘吁吁,像是在快速奔跑:“五分钟后我坐最近一趟航班回来,之前你先替我去医院看你弟弟,别让他乱跑。”

    “我现在过去,十分钟左右能到医院。”

    盛穗确定医院地址,宽慰焦急的母亲: “您身体也不好,别太着急了。”

    “你没当妈不懂,”于雪梅满脑子都是生病的儿子,“只要看孩子生病受罪,当妈哪有不焦心的。”

    盛穗闻言几次张嘴,最后也只默默挂断电话,寒风中搂紧身上轻薄披风,重新在街边打车。

    联系上许言泽老师后,盛穗怕肖茗担心她晚归又打去电话,让她先睡不必等自己。

    “大晚上的你注意安全,”肖茗听出她兴致不高,安慰道,“小孩发烧一晚上就好了,你再过几个小时就要过生日,准寿星得高兴点啊。”

    盛穗笑了笑:“我没事,你早点休息。”

    “行,有事随时找我。”

    一路马不停蹄赶到医院,初春换季时节的急诊室里人满为患,盛穗在人头攒动中左顾右盼,终于找到许言泽和负责老师。

    “医生看过了,确诊是细菌感染而引起的高热,现在刚打上吊瓶,估计得折腾个三四个小时。”

    “好的好的,辛苦老师。”

    谢过学校老师,盛穗快步在许言泽身边的长椅坐下,怕他冷就要脱下身上外套。

    “不用,我不冷,”十六七的男孩最会逞强,许言泽侧身不肯接衣服,看了眼化着淡妆的盛穗,瓮声瓮气道,“你又去相亲了?”

    盛穗见他皱眉不舒服,调慢输液速度:“难受就睡觉,我守着你。”

    “对方人怎么样?”许言泽不依不饶,“你们会结婚吗。”

    “妈在回来路上了,学校那里——”

    “怎么问你个问题这么难啊?”

    少年被她反复的顾左右而言他惹怒,说完意识到语气太冲,别过脸咳嗽一声:“你别总把我当小孩。”

    “没把你当小孩,”盛穗见弟弟烧的前额满是细汗,从包里拿出手绢帮他擦净,半哄半无奈地轻叹,

    “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许言泽嘴上不服,身体倒是乖乖不动任由盛穗折腾,“不喜欢就赶紧甩掉啊,结什么婚。”

    盛穗不想和许言泽讨论这些,一来姐弟俩的关系并不亲密,二来她的确没想好,是不是要和周时予结婚。

    男人想结婚的意图再明显不过,选择她的理由也很有说服力;即便如此,她还是缺少十分真实感。

    年轻有为,家庭幸福,周时予的人生早已无限趋近于圆满,婚姻可有可无,哪怕一个人也少有遗憾;

    而她的前半生仿佛一潭死水,往后的日子更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独自挨过或许是最好结局。

    在这段婚姻里,周时予能为她提供富足的物质条件、充裕的情绪价值,可她能为对方做的却寥寥无几。

    盛穗能感觉到内心深处的抗拒,微弱却的确存在。

    输液速度调慢后,许言泽紧皱的眉头缓慢松开,高烧一整天的少年终于沉沉睡去,脑袋一点一点。

    盛穗小心翼翼将弟弟头扶正,坐直身体后,再让许言泽靠着她右肩膀睡觉。

    垂眸看弟弟绯红的脸,不知怎么,盛穗忽地想起今晚的周时予,冷白肤色上也泛着不自然的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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