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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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安地点开对话框,她发现两人最后一次对话,还是她下车上楼前的报平安。

    向来秒回的人,直到现在也杳无音讯。

    或许只是在忙吧。

    盛穗自我宽慰着,不愿承认她整晚光顾自己吃饭、都没察觉男人生病。

    许言泽一睡就是两小时过去,直到护士来换第三瓶药才悠悠转醒,睡眼惺忪。

    见弟弟脸色好转,盛穗请护士给许言泽量体温,果然下降许多,估计输液完回家睡一家就能退烧。

    时间已过深夜十一点半,盛穗晚上还没打长效胰岛素,转身看向弟弟:“我有事要回家一趟。”

    除却一日三餐前要注射短效胰岛素,一型糖尿病患者每天还要注射定量长效胰岛素,以控制血糖飙升。

    盛穗一般是晚上十点打长期胰岛素,药放在家里,今天是临时出状况,才拖延到将近凌晨。

    她本想拜托肖茗把药送来,可时间太晚人已经睡着,盛穗打过三次电话后不忍吵醒朋友,现在见许言泽明显好转,才提出要回家。

    她承诺道:“我半小时内就回来,你一个人可以吗。”

    “早都说没事,”许言泽挥手让她回家睡觉,“你别再来了,我打完吊瓶自己回学校。”

    盛穗不可能不管弟弟,拜托值班护士和热心大姐帮忙照看,起身快步离开。

    下车后她一路小跑上楼,急促喘气地爬上四楼,双腿发酸。

    一型糖尿病患者剧烈运动容易低血糖,盛穗从包里摸出巧克力豆放进嘴里,飞速回屋找胰岛素笔。

    打针时她太过着急,匆匆拔出针头,几滴细小血珠也跟着滚落,渗在她奶白色的针织衫衣摆,瞬间晕开。

    丢许言泽一人生病在医院,盛穗心有愧疚,顾不上处理衣服,柜子里拿过毛毯就又匆匆跑下楼,打车去医院。

    行至一半路程时,她接到刚下飞机的母亲电话,语气焦灼:“言泽退烧了没?点滴你没给他打太快吧?”

    “点滴降速了,我走的时候烧还没退——”

    “他没退烧你就走了?”盛穗话没说话,于雪梅就迫不及待地打断她说话,“我不是让你照顾他,你怎么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他身上没钱又生着病,一个人万一出事怎么办?”

    封闭车内空间有限,女人尖锐的斥责声久久回荡不散,连开车的司机大哥都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人。

    目光谴责,无声控诉着她的自私。

    耳畔母亲的埋怨不停,盛穗咬着嘴里软肉,看向不远处的建筑低声道:“我马上到医院。”

    可不可以,不要再喊了。

    “妈妈好不容易拜托你一件事,你怎么就不能上点心——”

    “我走的时候,他体温是三十八度二。”

    递过五十费用下车,盛穗关上车门朝医院小跑,急促呼吸在寒风中不住颤抖:“回家是因为我也有病,我需要打针。”

    余光看到一抹熟悉身影,她脚步一顿,看着母亲在医院不许停车的正大门下车,飞速朝急诊室跑去。

    “刚才是我语气不好,”电话里,于雪梅边跑边飞快解释,“对不起啊小穗,但妈妈最难的时候,是许叔叔救了我,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你一直都是乖孩子,能体谅妈妈心情的对不对。”

    盛穗在医院门前放慢脚步,怔怔望着急诊室大厅外的电子时钟,耳边是母亲愧疚恳切的道歉。

    时间正好走过零点,来到新一天。

    今天是她生日。

    急诊室内忙乱吵嚷,盛穗孤身一人站在大厅门口,不断有人行色匆匆经过她,也无人在意她存在。

    不远处一道嘹亮哭声脱颖而出。

    盛穗闻声看过去,见到生病的婴儿在护士臂弯中哭闹不止,直到重回母亲拥抱,才抽噎着停下。

    是啊,哪有孩子不眷恋父母的气味和温暖怀抱。

    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最后盛穗没再去照顾许言泽,只是抱着毯子站远一边,看正厅长椅上的于雪梅给许言泽披上外套,又递给他刚买还热乎的瘦肉粥。

    平日向来叛逆的少年,也难得听话的乖乖喝粥。

    那里已经不需要她了。

    盛穗低头看还在通话的手机,知道母亲早就忘却听筒另一端的人还在等她说话,挂断。

    看着屏幕倒影她满是疲倦的脸,前额泛起细汗,发丝凌乱地粘连在侧脸与耳边,盛穗忽地无奈笑了笑。

    27岁的开场,就要这样狼狈不堪么。

    有人急匆匆喊着接过而来,盛穗后退让出位置,转身,目光精准就落在角落的熟悉身影。

    任由周遭纷乱扰攘,男人双手抱胸微阖着眼,靠着椅背长腿交叠,脖颈的冷白肤色爬上一层薄红,大概是不想被人认出,低头带着黑色口罩,黑色风衣盖在身前,病中丝毫不减矜贵温雅。

    如果不是亲眼见他正在打点滴,根本看不出男人正高烧。

    盛穗想她应当是共情过度,才会单凭撞见周时予独身一人来急诊室输液,就毫无理由地觉得对方孤独。

    她只是有一瞬控制不住地在想,或许真正的周时予,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样无坚不摧。

    这种感觉难以描述,非但没感到失望,男人形象反倒因此更真实、不再是可远观而不可近的疏远。

    周时予长椅上坐歇一会,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手指抬起又迟迟不落,几秒后锁屏又解开,重复三次后,抬手捏了捏山根。

    盛穗不清楚他在纠结什么。

    周时予并不像是优柔寡断的的人,究竟是谁,能让他在凌晨深夜还反复犹豫着,是否要联系。

    角落的男人又一次点亮屏幕,这一次,指尖落下。

    掌心的手机震动,盛穗看着屏幕上的男人姓名,表情又片刻愣怔。

    原来是要打给她。

    喧嚷人潮来往中,周时予沙哑虚浮的声音响起,温和依旧:“盛老师。”

    “是我,”盛穗想男人是真的病了,连她周围的嘈杂背景音都未曾察觉,抬眸远远望着周时予在角落,询问道:

    “周先生,您还好吗。”

    周时予没有回答她问题,只是继续道:“刚才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竟然一直在等她接电话吗。

    “刚才在和我妈妈通话,”盛穗轻声解释,看男人吊瓶马上见底却毫无察觉,不由皱眉:“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重要事情。”

    低哑男声在嘈杂环境中清晰入耳,仿佛小锤子一下下敲击在她心脏,一字一声响:

    “只是想做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

    盛穗不知她该惊讶周时予知道她生日、还是男人病中掐点打来电话,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说话时坐直身体。

    分明他低头看不见表情,盛穗却知道,此时男人的眼神一定是温和而虔诚,只一眼就会溺毙其中。

    迟迟没等来她回应,周时予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一次:“盛穗,27岁生日快乐。”

    “愿你往后人生,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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