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孟府(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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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寻着一个灯笼。借着月光,余安忙拉住陆允时,闪身到一旁的假山后面。
洋洋洒洒的月光下只能看见背上似乎凸起一大块东西,那人似乎是个老朽,佝偻着身躯,压低的咳嗽声和加速的脚步,叫人心生怀疑。
经过今夜的惊吓,陆允时条件反射般将余安护在身后,定定看着那个黑影,往后看了一眼。
余安恰好抬眸,二人心有灵犀,无声决定着跟踪。
孟府没有大理寺曲折,但毕竟是尚书府,府邸占地较大,二人悄悄跟了许久,才跟着那黑影停在了一处紧闭的屋子门前。
余安觉得这屋形和大理寺的净室有些相像,但碍于上回她误闯的事情,只敢支支吾吾,“大人,这屋子有点像”
“是书房。”
余安倏然抬眸,只能瞧见男人流畅的下颚线,陆允时又道:“此人行踪诡异,身形佝偻但下盘有力,应该不是老者。”
此时,门又被推开,那人走了出来,手上的灯笼已经不翼而飞了。
余安凑近男人的耳畔,“大人,你看他背脊上凸起来的东西,虽隔着衣衫,夜里也瞧不太清楚,但那走骨形走样,不像是佝偻。”
“倒像是”余安凝神,忽而开口,“像是附骨,和孟纸鸢右手腕的附骨不同,此人附骨极大极深,应该不是受伤后长出来的,是胎生的。”
胎生?
孟尚书那个老狐狸生平最看重脸面,容不得半分有损孟家的名声,怎么容得下此人?
眼下孟纸鸢的闺房不知在何处,陆允时收回视线,“改日再探,先去找孟纸鸢。”
话落,便要朝着反方向走去,岂料手臂被人拉住。
只见余安杏眸微转,阻止男人前进的步子,偏头指着那个屋子道:“大人,既来了便去看看吧,说不定里面藏着很重要的线索。”
陆允时不发一言,只是定定地看着余安,黝黑的瞳孔宛如深渊,探不清深浅,眼神里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威压叫余安有些心虚。
一心虚,就腿软。
她咽了咽口水,想到那人离去之前交代的任务,她掩下眸中的思虑,“大人,你不信我吗?”
寂静无声的夜里,暧昧却又似对抗的两种力量暗暗交织劲斗着,陆允时罕见地长时间沉默,叫余安的心里打起鼓来。
是,她在赌。
堵自己在陆允时心里的分量。
“信。”
余安长吁一口气,她赌对了,但心里却并不开心,因为她很清楚,她这是在利用。
她强撑着露出一个笑来,还未开口,倏地被陆允时伸出的指尖按住了双唇。
男人指腹的武茧存在感极强,近乎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但我不希望你骗我。”
这是第二次陆允时说出这句话。
“我”
余安才吐出一个字,敏感的唇珠就碰到了陆允时的指腹,她连忙抿住了唇,佯装恼怒地将唇上的手拿开,“我没有骗你。”
陆允时也不恼,淡淡道:“是吗?可你不太对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余安抻着脖子,鼓着腮帮子,像个炸毛的小刺猬,“我哪里不对劲了,陆大人,你今夜话真多”
后面的几个字她不敢说出口,只能支支吾吾,眼神四处乱瞥着,最后定在了男人那双站定不动的银靴上。
忽然,那双银靴倏地动了起来。
本就相隔不远的距离,陆允时长腿一跨,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整片月光,投下来的暗影将娇小的余安悉数笼罩。
陆允时又变成了那副不发一言的罗刹模样,深如幽潭的双瞳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高大挺拔的身姿甚至为了迁就,而俯了下来。
眼看着那双总是欺负的自己喘不来气的薄唇,越来越近
余安不由屏住呼吸,呆呆地一动不动,垂在裙边的手指都紧张得蜷缩了起来。
太近了,男人张力极强的气息叫她发软。
忽然,耳垂传来一阵痒意,男人的指节有意无意滑过鹅颈,来到微微滑落露出了半个肩头的衣领处,然后轻轻提了起来。
“别着凉了。”
不缓不急的语调响起,余安怔愣半天才回过神,原来方才他只是给她提领子!
她还以为
“以为我会亲你?”陆允时幽幽出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余安羞地猛然抬眸,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却撞入了男人得意的眸子里,霎时又羞又恼。
心里默默腹诽,这厮怕是把戏弄自己当成乐趣了。
“我才没有!”
言罢,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向着那处屋子走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屋门,余安羞涩的面色缓缓收起,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那人说过,她要的东西在孟府的书房里,是一个巴掌这么大的竹简。如果陆允时没有断定错,这里就是孟府书房的话,那竹简应该就在这里了。
只是
她该怎么绕过陆允时拿走它呢?
不知不觉,余安已经踏过了最后一层台阶,眼看着就要推门时,陆允时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那只手。
许是焦急,男人素来习武弄剑的力道没有完全收起,竟生生将那白皙的手腕掐出了一圈圈指痕出来。
“疼”
余安吃疼,回过神来看向那只大手的主人,只见陆允时一改方才的戏谑,神色凝重,眼里升起点点怒气。
心漏跳了一拍——
许是做贼心虚,她心里竟然没完没了的打起鼓来,就连发疼的手腕都顾不上,便猛然低下了头。
不能怪她,若说陆允时有什么东西最让人忌讳,那绝对是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仿佛能洞察人心,一眼探进底。
这厢陆允时皱着眉头,手里紧紧捏住少年纤细的手腕,见他竟然还垂着头梗着脖子,一副不愿与他说话的模样,心里更气了。
男人本就冷沉的嗓音,眼下刻意压低,显得像是责骂:“这是什么地方你就敢直接推门!你莫不是又忘了上回擅闯大理寺净室的事情,右颊的伤也忘了?”
“怎么这么蠢。”
余安眨眨眼睛,闻言悄悄舒了一口气,还好他只是在担心她冲动推门,会遭到暗器的事情。
她弯起唇角,想要抬头说无事,不料男人下一句话猛然砸了过来,吓得她忍不住噤了声。
“从湖心亭回来后,你就不对劲,余安你真的无事瞒我吗?”
陆允时眼里射出探究的暗光,身上敛去的威压释放出来,手里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着。
余安暗叫不好。
她早该想到的,陆允时生性敏锐,洞察力极强,只要他认定有问题的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不论是翠峰岭上的余家村,还是深藏在山谷里的竹屋,他不过才去了西域一回便全部找到。
若是今日,他对湖心亭里的假孟纸鸢起了疑心,断然回去调查,那——
届时她的女儿身份,该怎么办?
余安心下慌乱,眼眸流转时心里有了主意。
这个法子虽然可耻,但是有效啊!
半晌,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圈通红,眼睑处染湿一片。
抹着淡妆的眉眼沾着水意,长睫上的晶莹剔透的泪珠要落不落,最直击人心的是那双惹人怜惜的杏眸,叫人舍不得说出一句违心的话。
余安动了动被死死抓住的那只手腕,抬眸,夹着鼻音的软调出声,满是委屈:“大人,你掐的我好疼啊。”
话落,挂着眼睑上的泪珠落了下来。
轰——
陆允时只觉五雷击顶,那滴泪像是重如千斤的铁锤一般,敲在他的天灵盖,将所有的怒意和质疑敲的烟消云散。
满脑子都是,余安哭了。
他又哭了。
他被自己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