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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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计划。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很短,她来不及思虑周全,直到陆明时用绑在手腕上的暗器砍断了呼延的袖中箭时,孟如韫才意识到,他似乎对此早有准备。
从内城墙上摔下去之后的孟如韫又想明白了一件事,既然上辈子陆明时活得好好的,说明今日呼延的刺杀根本就不会成功。
而且如果没有她插手的话,陆明时或许还能活捉呼延。
孟如韫望着值房外的天,捂着脸长长叹了一口气,她这是办了件什么蠢事!
孟如韫心想,若这件事只是让自己平白多了几分嫌疑倒还好,怕只怕自己的多此一举会搅乱很多本应发生或本不应发生的事。
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正思索间,孟如韫听见有人推门而入,正是陆明时和沈元思。
沈元思穿着一身月白直裰,笑眯眯的,手里摇着一把折扇,像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相比之下的陆明时则显得十分冷峻,他卸了轻甲,里面穿的是藏青色的玄纹云袖罗衣,笔直挺拔,眉眼轮廓锋利,通身气度凛然,让人想起北郡的风雪和长夜。
孟如韫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后就低下头,规规矩矩地行礼,陆明时对她还算客气,指着下位的椅子让她坐下说话。
“你不必害怕,我只是了解一些今日在内城楼上的情况。”
陆明时打量着垂眼望地的孟如韫,觉得她的容貌似有几分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是与谁相似。
于是陆明时问道:“姑娘可曾去过北郡?”
孟如韫摇摇头,“不曾。”
“可今日听闻《塞上曲》,陆某觉得,非亲历北郡之人,写不出如此贴合北郡风物的词作,”陆明时慢条斯理道,“刃山拒北漠,熔金入乌城……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拒马关,也能入姑娘的眼。”
孟如韫一噎。
她的确从未去过北郡,上辈子没有,这辈子更没有。她对北郡的所有了解都来自父亲生前的书稿,以及陆明时书房里堆满了三个檀木书架的书籍和舆图。
上辈子长公主登基后,陆明时虽没有回到北郡,但始终重视北郡的治理。孟如韫悄悄跟在他身边的那几年,亲眼见他重振北郡边防军,休整乐央郡,并在此地重现拒马关的辉煌战绩。
孟如韫猜测此地对陆明时而言意义非凡,因此她为《塞上曲》作词的时候讨了个巧,特地提起拒马关。
没想到眼下又把自己栽进去了。
真是蠢到家了,孟如韫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见她沉默,陆明时很有耐心地追问了一句:“对此,姑娘作何解释?”
孟如韫抿了抿嘴唇,谨慎地解释道:“民女的确从未去过北郡,陆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至于所作诗词,不过是我此前读过一本北郡游记,有心投其所好罢了。”
“投其所好,”陆明时似颇有兴趣地重复了一遍,“投谁所好?所好为何物?”
“大人!”孟如韫提高了声音,双颊微红,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欲言又止地看着陆明时,“民女尚未出阁,您给民女……留些体面吧。”
这话说得暧昧,就差当面说出“我心悦君”这四个字了。
沈元思在一旁捂着嘴嘿嘿直笑,陆明时瞪了他一眼,颇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脑袋。
他在北郡铁腕三年,审过狡诈的戎羌细作,也审过嘴硬的武官,论起讯问的手段,软的硬的他都有几把刷子。可面对这样一个娇柔美丽的少女,陆明时觉得有些拿捏不准分寸。
他想起刚刚赵宝儿跪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此女只是仰慕于他。一时间,陆明时心里有些动摇,难道她真的只是……
孟如韫暗暗觑着陆明时逐渐柔和的神色,猜他心里也没有十足把握觉得自己是个戎羌细作,于是趁热打铁,将她今日如何发现呼延的袖中箭、又如何阻止他行刺的过程一一道来。
她垂着眼,目光却无闪烁躲避之状,言辞也经得起推敲,没有自相矛盾之处。陆明时听完,心里的一点怀疑也渐渐打消。
“既然如此,姑娘可以回——”
陆明时话音未落,一抬眼见兵部左侍郎刘濯甩着袖子风风火火走进来,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他俘虏名册抄录完了吗?跑这儿来做什么?
沈元思先起身,拱了拱手,问道:“刘大人可是来找子夙的?”
刘濯摆了摆手,看了眼孟如韫,对陆明时道:“想必陆巡检与孟姑娘有些误会,这孟姑娘绝不可能是呼延的同伙。”
“孟姑娘?”陆明时看向孟如韫的眼神微微一凉,又转而望向刘濯,“陆某好奇,谁能劳驾刘大人亲自来捞人?”
“什么捞不捞的,只是有些误会,本官特来澄清罢了。这京中关系错综复杂,陆老弟刚回来,可别稀里糊涂得罪人。”刘濯滑溜溜地说道。
陆明时似笑非笑,“那我也要先知道得罪的是谁。”
刘濯走近他,低声与他说了几句话。
孟如韫在堂下垂着眼,心里飞快地转着。
她在临京城认识的人不多,知道她姓孟,又手眼通天到能进兵部捞她的,大概只有程鹤年。
许是青鸽担心她,万般无奈之下求到了程鹤年面前。
刘濯的品阶比陆明时高太多,此处又是兵部值房,他亲自来捞人,陆明时没有压着不放的道理。他听完刘濯的私语,轻轻瞥过孟如韫。
“既如此,孟姑娘可自行离去。”陆明时说道。
孟如韫向堂上三人行礼致谢后就转身往外走,侍卫在前面带路,一直将她带出了午门。
午门不远处有座牌坊,孟如韫看见青鸽正焦急地原地打转,她身旁站着一个身形颀长地年轻男子,正是许久不见的程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