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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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一揣,对沈元思道:“走,去户部。”“哎,你就这么拿走了,这里有个空缺,被发现怎么办?”
陆明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只见他从袖中掏出另一本足以以假乱真的册子,封皮上也写着“北十四郡宣成十年兵械造册”几个字,里面却是一堆白纸。
沈元思惊讶道:“子夙兄,你准备得这么齐全,自己也能偷回去,干嘛非要带上我啊?”
火折子的一点暖光映得陆明时的眉眼异常清俊,他浑不在意地说道:“本来也不指望你帮忙,我是怕被人发现,尚阳郡主必会保你,我也跟着沾点光。”
“你行啊陆子夙,你……”
“嘘。”
没关严实的窗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只有三两人,所以走得近了才听见。沈元思连忙熄了火折子,两人悄悄挪到有书架遮挡的死角,此处漆黑一片,不掌灯根本看不清这里有人。
窗外有人说话道:“这么晚了,季中官还来找书,如此勤奋恭谨,令我等庸碌之辈汗颜呐。”
另一个年轻温和的声音说道:“干爹明天一早就要看这份奏报,我要连夜完成,倒是连累你也不得安歇了。”
“哪里哪里,能跟在季中官身边学习,是我的福分!”适才那人谄媚道。
被称作季中官的人笑了笑,推门走进来。
陆明时与沈元思猫在角落里屏息而立,两个人挤成了一张饼,只听那几人的脚步声在书架间穿梭,被称为“季中官”的那位偶尔停下脚步,温声道:“这本,还有这本。”
他停在离陆明时不远的地方,在阒寂的黑暗里,无人看见陆明时垂下的眼皮盖住了倏然变冷的眼神,他轻轻握着袖中的几枚银色飞刃,在沈元思惊出一身冷汗时,另一只手轻轻地在膝盖上无声地敲着节拍。
仿佛遁形的蟊贼不是他,他像一只伺着猎物、望时而动的虎狼,只要那位季中官再往这边迈一步,他就能让他们三人吞声暴毙。
季中官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陆明时站过的地方,望着陆明时翻过的书架,状若无意地翻了翻,对候在身后的小内侍道:“找完了,咱们回去吧。”
他们几人温吞吞地来,又温吞吞地走,待册库里完全安静,陆明时走了出来,负着手,不知在想什么。
沈元思蹲得腿都麻了,被自己绊了一脚,十分激动地揪住陆明时的胳膊,压着声音怒喝道:“陆子夙你跟我说实话,你刚刚想干什么!”
“没什么,以防万一罢了。”
“以防什么万一,我看你就是个疯子!犯宫禁被抓不过是去爵削官,挨几板子,你要是动手杀人,那可是全家陪葬!你这个……你这个疯子,你简直太胆大妄为了!”
陆明时面色如常道:“我向来如此,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你跟着我单枪匹马入戎羌窝点抓呼兰格的时候就该明白。”
“我明白什么,明白你无父无母无顾虑吗?”沈元思冷声道。
陆明时身影一顿,没有说话,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的环境,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沈元思连忙跟上。
其实刚刚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如今被夜风一吹,冷静下来,更是暗恨自己口不择言。陆明时的情况,沈元思连蒙带猜也知道一些,当年临京城里那个三岁能背兵书,五岁能在太后考校如何以三千兵对五千敌时,朗声回答说“以千人假作万人阵仗”的将军家陆小公子,在父将蒙冤、家族倾倒后沉寂了整整十三年。陆明时素日里从不提及这些事,酒后红眼也从未失言失态,只有在与北戎羌骑兵对战,见他挥枪连挑数马、砍人头颅如切瓜砍菜时,才能窥见几分他刻进骨子里的国仇家恨。
他敬佩陆明时,不仅是因为他于自己有救命之恩,更是钦佩他的心智,惊叹他的才能。对这样一个人,对他不敢提及不愿提及的心中伤痛,他不该口出这样的恶言。
沈元思越想越心虚,鬼鬼祟祟地跟着陆明时进了户部册库,陆明时抬眼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本就心里不安的沈元思闻言险些崴脚,忙摆手道:“不不不子夙兄,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种混账话。”
“刚刚确实是我有失理智。”陆明时在书架间慢慢走,找到了存放两淮地区近十年矿石开采产量的册子,用怀里的空白册子替换。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季中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马从德的干儿子,刚刚我想动手,也与此私心有关。”
马从德,就是十三年前听太子命监军北郡,却私下与戎羌忠义王勾连,害死十万铁朔军的元凶之一。
这件事沈元思却不知晓,只是听他的语气,猜测两人恩怨颇深,不敢再问。
他们拿到了兵部与户部的册子后,又沿着原路悄悄翻出了宫城。此时已逾子时,更深露重,空旷的宫廷在清肃的月辉下显得更加冷寂。离开宫城又跑了一段路后,沈元思才彻底放松下来,却见陆明时负手望着宫廷皱眉,不知在想什么。
“我总觉得咱们出来时比进去时容易,巡防的禁军好像松懈了。”陆明时说。
沈元思舒了口气,“说明小爷福大命大,你放心吧,若真被人发现,咱俩就不可能跑出来。”
他说的也有道理,陆明时不再纠结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