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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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传》中。明德太后秉政十年间,仁帝已崩,宣帝未立,若不写,则前后断代,若写,则明德太后未自立为帝,单独写入《帝王传》不合规矩,恐惹天下人非议。据说明德太后终生未自立为帝,也是因朝臣皆竭力反对的原因。
孟如韫思来想去,决定将明德太后附在仁帝篇之后,另起一段写道:“仁帝既崩,托国政于皇后。明德皇后冯氏名赐,仁帝潜邸时妃,及仁帝践祚,立为皇后。后秉仁帝遗志……”
前面几位帝王有前世写作经历作铺垫,写起来还算顺利,可明德太后是孟如韫此世才考虑到的,她的很多经历、事迹都有待考证整理,写的时候废了她不少功夫。
孟如韫边写边翻典籍史料,再有不明白处另外记下来,如此忙活了一上午,累得她腰酸背痛。
正此时,青鸽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只纸包的烤鸡,怀里还揣了封要紧信件。
“好香啊,我快饿死了,”孟如韫接过油纸包闻了一口,“我去厨房拿个盘子,你洗手去,马上吃饭。”
“哎哎哎先别急,”青鸽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孟如韫,“喏,又是程公子的小厮送来的,叮嘱了三遍小心,莫非里面又有银票?”
孟如韫接过信用手一捏,信很薄,她微微松了口气,“应该不是。”
“哦,那便吃饭再看吧。”青鸽马上没了兴趣。
孟如韫吃过饭,洗了手,才悠哉悠哉躺在廊下太妃椅上拆信。距她上次写信提醒他石合铁之利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想来此次写信过来应该已经有了眉目。
信只有薄薄两张纸,程鹤年先讲了些他在钦州断案时遇到的趣事,接着又道了几句思念之苦,还特意提到他暗示母亲为他相看江家姑娘的事。“予思虑已久,每念及卿,即觉日子可盼。娶卿之心如磐石难转移,故婉示家母,循序渐进,以期减来日之阻,若有惊扰,望卿勿怪。”
孟如韫长长叹了一口气,她真是越发看不透程鹤年了。
若说他情贞志坚,非卿不娶,前世她死后,他忘故人如扔旧衣;若说他情浅如纸,可此可彼,今世在她这里碰了这么多次软钉子,他仍能汲汲如初见。
孟如韫未回应陆明时的心意,尚与程鹤年牵扯不清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要不这次就写封回信,把话说绝,就说我另配他人,让他死了这条心。”孟如韫心中暗道。
信尚未看完,孟如韫接着往后读,后面说的是石合铁的事,孟如韫以为他已觉出其中有利可图,但信中所写内容却令她始料未及。
程鹤年在信中提到,他收到她的信后就派人考察石合铁,但钦州本地的商人并未听说过这种材料,倒是有一位石料商人听说后面色有异,暗示他少沾染此事。他退而打听石合铁中的另一种材料——白石,得知钦州地界确实有一座白石矿,但被看管得很严,白石矿的虞头是两淮转运使徐断的师爷,挖矿的也都是徐断调来的府兵。
程鹤年觉得此事怪异,两淮转运使管着两淮十一州的盐、铁等官榷物调度,是个肥差,也是个忙差。徐断放着别处的大宗生意不做,为什么对钦州一处小小的白石矿盯得比金矿还紧?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程鹤年亲自乔装潜入白石矿,一路摸索着查到了石合铁锻造场,才知道徐断用这种材料制造了大量次品兵器运往北郡,自己则将大量铁料贪入囊中。
程鹤年发觉此事的严重性,不是他一个小小知州能够掌控,于是连忙写信将此事告诉他爹程知鸣,同时也在给孟如韫的信中简要提及。
读完信后,孟如韫心里“咯噔”一声。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石合铁背后竟藏着这么大的贪渎案。两淮转运使为朝廷正三品官员,手里掌的是国财民生的实权,非三公会审不可定罪,这么大的案子,若是再牵扯些别的什么人,简直能将两淮财政的天捅破个窟窿。
孟如韫也不知该后悔自己多嘴,还是该庆幸无意中促使程鹤年撞破了这件事。
程鹤年虽然官卑言轻,但其父程知鸣是内阁大学士,官居二品,声望颇高,又与太子关系不错,若是他肯上折子参两淮转运使贪渎一案,应该会有效果。
可是程鹤年在信中并未提及其父态度,连他自己的观点都没提几句,孟如韫心中又又有些忐忑。
程大学士,他真的会秉公揭发此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