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掌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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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峰城里数千兵马,跟这些个海盗斗了几十年。奈何这帮人来去极快,一直没能彻底剿灭。
大行王朝一倒台,海盗们闻风上岸。
凌峰城城主是个好人,守了两年,终于在没有王朝支援的情况下,丢了城池,自己也被那海盗杀了。
至此,凌峰城彻底落入了海盗之手。
海盗都是那凶残之辈,入了城就是涸泽而渔,谁有不从直接人头落地。
顾茹一家是书香门第,没逃也来不及逃。父母临死之前让家中老奴张叔带着独女顾茹逃往流霞城,投奔表哥表嫂。
流霞城距离凌峰城极远。张叔带着顾茹逃了半年,路上遇到那流民,劫匪,一路坎坷,身上的钱物也慢慢被抢光了。
这日来到云土国外,张叔摸了摸行囊,已经没钱了。就让顾茹在路边等他,他去买点吃的。
然而小丫头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张叔都没回来。
顾茹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她也不知道,张叔是遇了险出了意外,还是扔下她不要她了。
马车一路颠簸,只听见车轱辘压着地面的嗡嗡声。
顾茹在车上扭来扭去,也挣不开手里绑着的绳子。
突然那小男孩凑近了她,趴在她耳边偷偷地说:“你不要闹,会被打的。”
顾茹停止了动作,看着小男孩,还有那两个小女孩。
两个小女孩也点头示意她不要再动了。
小男孩又趴在她耳边说:“看这个人挺有钱的,挺好的,说不定还有馒头吃。”
顾茹冷静了下来,把手伸到男孩面前。
男孩看着绳子,不敢解。
一个小女孩悄悄地说:“你不闹,我就给你解。你闹了,害得我们也被打。”
顾茹拼命点头。
小女孩鼓足勇气,上来,用力给顾茹解了绳子。
顾茹一松了手,就把嘴里的布拔了出来,掐着嗓子无声地咳了两下,一抬头就轻声问那另外的三个孩子:“我们四个人,打得过他吗?”
没想到那三个孩子一起摇头。
“他有刀!”
“为什么要打呀?”
“对呀,为什么要打?他有钱,买了我们,我们有吃的。”
顾茹不明白这三个孩子为什么不想跑,就好像这三个孩子也不明白顾茹为什么要跑一样。
“他不是好人。”顾茹悄声说。
三个孩子无动于衷。
他们不明白,什么是好人。
“他要是好人,就不会抢我。”顾茹又说,“我们一起,跑,好不好?”
一个女孩说:“你要是再说话,我就告诉他!”
顾茹呆住了。
虽然绳子解开了,能说话了,但是,毫无用处。
跑不掉。
马车除了前面是个帘子,四周都是封闭的,没窗户看不到外面,她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她也不敢大喊大叫,怕挨打,也怕那三个孩子因为自己挨打。
突然,马车停了。
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是那个人,跟另一个人在说话。
他是个坏人,顾茹心想,那另一个说话的人是谁?是不是也是个坏人?
自己要喊吗?
她还是不敢。要是说话的那人是他的同伙就完了。
怎么办?
她忽然想到了小时候娘亲给她讲的一个故事。
一把脱掉自己的鞋子,再脱掉自己的袜子。
“有笔吗?”顾茹悄声问另外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眼神木讷,他们或许都不知道笔是什么。
顾茹突然看见他们脸上全是泥,便上前扣他们脸上的泥,用那黏腻腻的污泥,在袜子上写字。
就写了两个字,那马车突然又动了起来,顾茹情急,忙将手偷偷往前伸到帘子外面,把袜子扔了出去。
林秀才觉得自己是个小偷。
在赵掌柜的字画店当了三天账房,也没什么生意,他就偷偷看赵掌柜的藏书。
明明那黄昏时分赵掌柜就打烊让他回家了,他又刻意留了半个时辰,就为了多看那么一会儿。
赵掌柜倒也放心他,让他离开时记得锁门就行。
于是等到天入了黑,他才从书中惊醒过来,看了看天色,锁了门,往回走。
从北城走过了十字街,正要转入小巷的时候,远远看见赵掌柜驾着马车就来了。
赵掌柜有辆马车,这是林秀才早就知道的。
按他所说,大行王朝那会儿,他会驾着马车去那四周村里和邻城溜达,买些便宜字画;后来大行王朝没了,字画店生意不行了,他就用这马车从乡下运些便宜的粮食谷子,要是仅仅指着字画店过活,他也早就活不下去了。
林秀才远远就拱手打了招呼:“掌柜的!”
赵掌柜皱了皱眉头,还是停了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城里晃悠,不怕那宵禁?”
“还早,还早。”林秀才说,“掌柜的,有件事商量一下。”
赵掌柜有些不耐:“何事?”
“我想了几天,字画店生意比我想象得更加惨淡。我算了笔账,靠这个字画店,您也不过是勉强度日而已,可能前天是碍于面子收留了我。可是一个月给我一百文属实太过了,您以后每个月给我三十文,然后再给我一两本书,如何?”
赵掌柜心想:读书人,果然都是又傻又轴的!
“可以,林公子怎样都行。”
说完,赵掌柜不愿再多留,说了句告辞,一抽马屁股,走了。
林秀才守着读书人的礼节,目送马车而去。
就这一目送,就目送出事情来了。
眼看着从那马车上,掉下来一个白色的物件。
林秀才怕那赵掌柜丢东西,忙上去捡起那东西。
一看是个袜子,袜子很奇怪,说它白吧,上面还有那几个油腻的泥纹;说它脏吧,除了那几道泥纹,其它地儿都还算干净。
咦,这好像是字。
读书人对于字,总有种难言的敏感。
遂把它铺了个平整,借着初升的月色,林秀才看懂了这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