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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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润浑浑噩噩打车离开,连怎么坐电梯上楼都没有印象。她面色沉静回到卧室,重新换上那套家居服,装作一切都毫不知情的模样,却坐在床上了无睡意。
时间越来越晚,方润的心也逐渐沉下去。
从未想过,裴洛是否已经有了伴侣。
这个问题是方润过去一直刻意回避但如今被迫直视,发自肺腑厌恶排斥的话题。
哪怕听阿姨说裴洛没带过对象回家,平时忙于工作,可到底没有明确说过后者没有谈恋爱。
是方润先入为主,认为裴洛单身。
她的裴洛姐那样优秀,该是怎样的人才能配得上。
今晚看到的女人又是谁,她们姿态亲密,谈笑亲昵,暧昧的氛围怎样都掩盖不住。
而裴洛戴的那枚钻石袖扣的主人又是谁……会是刚才那个人吗?
……
一时间,方润心中复杂无比,像是有无数个声音争先恐后出现在她的耳边,聒噪清晰地喊着令人躁郁的话语。
方润一点也不想听见那些话语,可她的脚挪不动,耳朵关不上,只能大为恼火接受着骚扰。
那股小心翼翼的暗恋好似变了味,不过是被裴洛贴心照顾两天,便悄然扭曲许多,掺杂进占有欲的暗色,实在冒昧大胆。
不该是这样的。
方润闭上眼,深深吐息。
她捏着太阳穴,脑海中路灯下两人搀扶谈笑的画面挥之不去。
平心而论,那个女人看起来很是矜贵,和裴洛站在一起也丝毫不逊色,颇有种旗鼓相当的精英气场。
而她方润自己,除了外貌,一无所有。
越是对比,方润的心越沉重。
她甚至说服不了自己,让裴洛离开那个女人和只是大学生的自己在一起。
她还是太稚嫩了。
纵使方润不想承认,她也在此刻清晰认识到和裴洛之间的沟壑有多么深。
那些曾经设想过的未来转瞬变为一戳即破的泡沫,美丽浪漫但太虚幻悬浮。
愈发沉重的压力堆在心头,像是无法挪开的巨石,令她有些呼吸急促发闷。
方润按着胸口,努力调整呼吸。
小时候方润最期待的事,莫过于妈妈牵着她的手去邻居家串门。
那时她总向往着邻居家,裴叔叔和阿姨都善良温和,裴洛姐姐也会摸摸她的头发,给她糖块吃。
而一回到家,酗酒的父亲和妈妈之间只有无穷无尽的争吵。
方润懵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会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她的父亲不会摸着她的脑袋笑眯眯说小润乖,留给她的永远都是狰狞扭曲的愤怒嘴脸。
如果只是这样,也算是还好。
随着年龄的增长,方润懂得了不是所有夫妻都会和谐恩爱这个道理。
可方父去嫖,像未开智的原始低等动物一样,没有控制住自己的下半身。
东窗事发在方润上小学,方父被扫黄大队拘留,所有人才知道这个看似老实木讷的透明人究竟做了多么龌龊的事。
尚且年幼的她眼睁睁看着平日里温柔小意的妈妈哭红了眼,狠狠给无用肮脏的丈夫一个耳光。
离婚,判决,背影。
方父就这样,离开了方润的视野,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给过女儿温暖的父爱。
不过方润并不遗憾,因为她坚强而冷静的妈妈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支撑起整个家,把她保护得很好。
然而总有些风声传出去,愈演愈烈,内容也面目全非。
“方润那个人啊,长得好看又如何,连数学都不及格,胸大无脑的蠢货。”
“哈,长得好看足够了啊,连亲生父亲都能勾引,真是不要脸。”
“看她那狐狸精的样,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插足别人的感情,或者被油腻老男人包养。”
“啧啧啧,想想都觉得可怜,只能依靠男人的软骨头。”
“……”
曾经无意中听到过多次的议论声倏地在耳际响起,像是一只又一只阴郁恶毒的臭虫缓慢爬过皮肤,留下阵阵恐惧的颤抖。
人言可畏。
不是的,全都不是的。
方润愈发难以呼吸。
她很想回到过去,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直截了当走出去否定她们。
可事实是那时候她害怕得捂紧了嘴唇,气到发着抖,眼泪涌出来,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溅起在灰尘里滚过一遭的小水珠,充斥浑浊。
或鄙夷或嘲笑的目光总是黏在方润的身上,好似恶心的口香糖,怎么刻意回避都无法做到完全漠视。
方润不想麻烦妈妈,对方太累了,总是坐在沙发上陷入浅眠,眼底一片乌青。
她忍受着那些目光,也曾试图解释,然而没人相信无聊的真相,只会口口相传猎奇的谣言。
就连天生的好容貌软嗓音,也都成了刺向她最狠厉的一箭。
方润感觉到热,头顶的风扇呼哧呼哧地转,同学们压低声音的讨论声如细风般穿过耳畔,没了踪迹。
意识模模糊糊,她很想站起来大声呼喊,如同即将溺毙却不会游泳的人,发出无声而绝望的挣扎。
天旋地转,重压之下,她又有些神志不清。
这是方润留下的病根。
长期处于言语暴力的环境中,没有朋友陪伴,只有冷嘲热讽,精神压力难以言喻的沉重,心口时常发闷,偶有眩晕感。
方润的成绩一路狂跌,整个人的精神绷成紧紧的线,好似在等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是裴洛发觉她的不对劲,告诉了方母。
方润永远记得,绿荫下裴洛含笑拥住她,嗓音温柔说着小润妹妹是最好的白天鹅。
吃药,休学,浑浑噩噩。
半年之后,方润才从那种神经质的状态中走出来,办理好转学手续,去了另一所学校。
然而仿佛是那段朦胧模糊的日子让她整个人都完完全全松懈下来,失去了争斗上进的心思。
方母不再要求她成绩优秀,只希望她每天开心。
方润对裴洛的关注好像是从那时发生了质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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