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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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着迷于秦玉真讲故事的表情,不知不觉坐到地毯上,偶尔下巴枕着秦玉真的膝头,仰视那张足以证明“侄女似姑”的沧桑脸庞。是的,秦玉真比往日沧桑几分。
哪怕没有足够的阅历来判断故事真伪,七七相信直觉,能感觉到秦玉真的表情为细节所牵动。
身为同胞,七七很容易代入同性的视角,害怕女主角受到伤害,哪怕往事早已成定局。
“我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秦玉真望着矮一截的少女,顺手抚摸她的发顶。
“是啊……但从他抢镰刀的手法来看,我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好像没有第二个选择。”
七七尚且年幼,胸怀还没有海纳百川的宽阔,时有非黑即白的少年愤慨,隐隐期待盖世英雄的角色。
哪怕人无完人,也希望秦玉真剔除明显的缺点,塑造一个可供遐想的完美形象。
于是,内心的疑虑再度脱口而出,七七问:“他是男主角了吗?”
“是。”
七七不太甘心,“唯一的男主角吗?”
秦玉真点头,“唯一。”
七七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忧虑,“希望他真的不是一个坏人。你答应他不报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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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真没有正面回应。
寨子位于西南边陲,离他国不远,地理位置特殊,犯罪活动活跃。经常进山的除了采草药和野生菌的人,还有亡命之徒。
秦玉真上高中时,就有小学同学被枪毙了。
她既然把他救回来,只能把包袱扛到底。
秦玉真问:“你能吃酸辣味吗?”
男人应:“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晚饭还是酸辣米线,考虑到男人可能脆弱的胃,秦玉真给他那份轻减了口味,还多炒了薄荷炒蛋,家里实在没多余的肉食。
“你最好少吃多餐,不要一次性吃那么多,晚上我再给你弄一点。”
“麻烦了。”
男人点了一下头,像致意。
“……不用客气。”
秦玉真有些无所适从,明明应该防备,防线却给他的礼貌侵蚀,一退再退。
秦玉真给老秦端了米线,回灶房听见风卷残云的嗦粉声,比她见过的男同学还要豪迈,快赶上工地师傅了,也不知饿坏了,还是本性如此。
夺刀的伸手那么敏捷,估计真不是一般人。
秦玉真捧了自己那碗出外面吃,临走前道:“吃完放灶台行了,我出去一会。”
男人忽然从瓷碗上方抬起半张脸,眼神因为气力恢复而分外锐利,是带着警告意味的。
“买点吃的。”
不是报警。
秦玉真撇撇嘴扭头走了。
穷人家的饮食淀粉居多,但男人此刻急需补充蛋白质,秦玉真到寨子的小卖部买了几盒一年喝不上几次的常温纯牛奶,又带了牙膏牙刷和毛巾。
货架上竟然还有包装落灰的内裤。
秦玉真踟蹰片刻,没有拿。
老板娘磕着瓜子含笑给她找钱,“家里来客人啊?”
这些东西秦玉真平时都会到街市上买,价格相对便宜。
乡邻间没有秘密,大到出殡时间,小到公婆吵架,各家底细一清二楚。
秦玉真下意识否认,太过啰嗦反而欲盖弥彰,“好久没回来,家里的刚好用完了。”
晚一些时候,秦玉真又做了豆汤米干,牛奶留他半夜喝。
“一会你睡二楼里面那个房间,以前我弟住的,他当兵去了。”
男人搁下空碗,薄被裹身上像包身裙,滑稽归滑稽,起码比初见时体面。
“我晚上睡这行了。”
秦玉真愣了愣,“半夜可能有老鼠……”
男人躺回去,胳膊盖住眼睛,“山里还有蛇。”
也许他不愿意多弄脏一床被子,秦玉真没再相邀,放下洗漱用品和手电筒。
老秦还没进房,在一楼房间门口候着秦玉真,悄悄吩咐:“锁紧门。”
秦玉真点点头。
这一晚秦玉真辗转反侧,比等分数还煎熬,既担心危险,又怕老秦一语成谶,那人在他们家出了事。
待到公鸡啼鸣,秦玉真便起身,轻手轻脚溜进灶房。
幸好,那人还安然躺着,胸口平稳起伏。
仍是没能全然放心,秦玉真一手撑地半跪,想试一下他的体温。
手掌还没够上,手腕给一种陌生而粗糙的质感锁住,一双鹰眼在乱发枯草中挣开,灼灼逼视她。
秦玉真倒吸一口气,抽回手,磕巴辩解:“我、怕你发烧,在山里呆了、那么久。——看样子身体挺好。”
她噌地跳起,搓了搓手腕,“我去烧洗澡水。”
秦玉真往洗澡房提了四桶温水,家里的水桶全用上了。
虽然通了水电,全家只装了一个水龙头,平时一般用摇水泵的免费水井水。洗澡房也只是一间泥砖垒就的棚子,洗澡水一部分由青砖缝隙渗透到地里,一部分通过小渠汇到公用污水沟。旱厕由菜地旁的猪圈改造。
就是这般家徒四壁的秦玉真,掏出了过年待客的热情,左手拎着一条竹篾串起的鲤鱼,右手提着一只偶尔挣扎的活鸡,背着一个满满的背篓,费了两三个小时从街市回来。
厅堂乍然多了一个人。
以前当然也是一个人,但更像一个落魄疯子,一块肮脏破布,徒有人形,毫无人的特质。
那个男人从上到下洗干净了,穿着秦玉真弟弟发皱的灰色短袖,黑色篮球裤,腿毛跟头发一样蓬勃,光脚踩地坐矮凳上,双手随意搭膝,在老秦不远处看他编装普洱茶的小竹篓。
那种可以控制场面的自在,跟昨日判若两人。
男人闻声,陌生的面孔毫无预兆转过来。
隔着迷蒙阳光,秦玉真第一次看清他的正脸。
第一印象鼻梁笔直高挺,撑起五官的立体感,又不会一眼看到鼻孔,这样不会漏风漏财,是寨子里嬢嬢们欣赏的聚财鼻。
半长头发随意后捋,额头比例恰如其分。眉眼深邃,有神有情——应该有一部分饥饿凹陷的原因。
唇形给拉碴胡子干扰,看不明晰。
总体并不丑陋,比秦玉真想象的年轻,至多三十岁出头。甚至因为神秘,竟有股危险而成熟的魅力。
秦玉真刚从太阳底下进屋,一时眩晕,手上肩上仿佛重量消失,浑身轻飘飘,一句话没说扭头进灶房忙活。
烧水杀鸡剖鱼,泡上包浆豆腐,秦玉真忙出一身汗,准备拎桶到外面摇水泵接水。
甫一转身,门框的光亮中嵌着一个人,秦玉真又给吓一跳,抚着胸口,埋怨中含着自己也没察觉的熟稔。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血管分明的双脚,挺正经说:“没穿鞋。”
“噢,我忘记给你拿了……”
秦玉真霎时不好意思。
老秦在家也是赤脚习惯的,就算支着拐杖力有不逮,不好拿鞋,说一下总会说。
秦玉真莫名想起阿娘在世时埋怨,阿爹是个憨包,才搞不来钱。
她没意识到竟然因为一个外人成了阿娘的样子,暗怨起自家人来。
“我去给你拿……”
“不急。”
男人跨进灶房,无形堵了秦玉真的去路。
“哪里可以打电话?”
这个家连一台电视机也没有,他应该看出不可能存在座机。
秦玉真说:“外边小卖部,寨子广场那里。”
男人略点头,“可以打长途?”
“国内可以,国际的不清楚,得问问。”
“国内的。”
小卖部的电话主被叫都得收费,男人那条裤衩也不像能藏钱的样子,秦玉真正准备说给他拿钱,只听他吩咐——
“你帮我打个电话。”
秦玉真有种被拉下水的无力感,当真养虎为患,男人体力恢复,拿下她更不在话下。
男人似洞穿了秦玉真的小心思,不知是安慰还是陈述,“报个平安。”
秦玉真依旧不踏实,“哦,打给谁,我要说什么?”
“你就说,‘易拉罐没变形,过两天送回去’。”
秦玉真默读一遍,“就说这一句吗?”
男人点头,“就这句,其他什么都不用说。”
秦玉真硬着头皮,“往哪里打?”
男人说:“我告诉你号码。”
“你等一下。”
秦玉真往泥墙木钉上取下竹笠,里层还挂着一个卷边的小纸簿和拴一起的圆珠笔,这个伙食小账本才是她的目标。
秦玉真从底部翻了一面空白纸递给他,“你写这吧。”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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