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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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怎么如此失礼!”陈知远先责后缓,顿了顿,“你已及冠,有一事我同你母亲很是挂怀。今日请沈博士他们来,也是为此。”说话拐弯抹角,其实就是一个意思。
陈逊低着头没有出声。
陈知远继道:“我陈家一向孺慕旧时大族,只盼你日后得一个那般温婉知礼的娘子,不求高门贵第,只要能为你一心持家便可,若是能得一二心性便更好。你可愿意?”
陈逊忽而慌道:“这、儿尚未立业,怎可成家。此事不易太急。”
陈知远只当他是虚应,看了一眼,“无妨。大丈夫何须扭捏?沈博士家中的表姑娘江氏,出身江淮旧望,你不急,怕是旁人就急了。”
这句玩笑,引得众人一笑,却教陈逊低了头。
“儿、儿不能。”
陈知远眉心发冷,“放肆。”
他当然知道陈逊那些事,只盼他赶紧娶妻,好给国公夫人一个交代,算是以后和苏家千金断绝的决心。眼下陈逊推三阻四,陈知远只觉头疼,可不好在沈家前透露。
他目光微沉,缓声暗示,“江氏知书达理,与你配为妻子足矣!你还有什么推脱?”
陈逊很无奈,他的确放不下苏蓉,可眼下无旁的办法,也想过娶妻先应付过去,可奈何方才被裴弗舟一把抓住“提点”。
他一介文弱,日后还想在官场混出名堂争口气,自然不敢招惹这位武侯的人。
于是狠下心,将话说得决绝,“恕儿唐突。逊无官无职之人,配不上江姑娘。还望江姑娘另择高婿儿不敢高攀。”
说着,将头磕得咚咚响,似是生怕沾上这婚事。
江妩在后房听得一清二楚,十指扣着木沿微颤,知道这婚事是砸了。
她倒吸一口气,已经站起身从小门矮身跑出去,一面跑,一面踩过水洼,顾不及带着帷帽,一路跑到祠堂外的芦苇湖旁。
寒鸦飞渡,鸣声阵阵。
她在湖边顿下脚,天风吹过,眼圈才敢红了。
婚事一砸,国公夫人若是得了信,或许从前种种再次重蹈覆辙,岂不又遂了旁人的愿?
抬眼见天色苍茫,孤景寒寂,此处无人,心里一酸,干脆蹲在地上抱膝呜咽起来。
秋风阵阵,她正将眼泪抹得天昏地暗,却被一阵冷香陡然揽回了神思。
肩头一暖,一件薄氅迎头盖了下来。
她一怔,下意识地撩起薄氅回头,天光下,一袭牙白色的萧然身影落于摇曳的芦苇之中。
此刻,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裴弗舟站在她的身后,幞头软带随风纷飞,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江妩怔了怔,泪痕未干。
“是你?”
“嗯。”
裴弗舟迎风负手,只说了这一个字,嗓音沉柔。
她回过神来,脸色涨红,前仇新怨全都想起,五脏六腑便揉出愤怒。
一时顾不得什么礼节,立即拿开衣氅朝他丢去,羞愤交加道:
“我竟以为你是好人,怎么忘了你和苏弈打断骨头还连着情义,给国公府卖命。我不找苏弈了,我找别人!你还是这般阻碍。”
“你那些话诓我退缩而已,我不退,你便去揪着陈逊威胁!”
裴弗舟没有做声,也没有躲,只被她那一句又一句弄得一阵哑然。
江妩见他不言,十指紧扣,更是观之可气。几步上前,踮起脚一把扯住他斓袍的开领,直视他一双剑眉冷目,冷笑一声。
“你不是一开始就欺负我,想看我倒霉吗。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那声音分明是软盈的,可字字清晰,带着宣战的意味。
裴弗舟冷不丁想起那些旖旎的梦,不由心虚,薄怒反驳。
“你胡说什么,我欺你?我何时欺你了。”
她见他面色陡然一变,忽而后怕,连忙抽回手。
不想,裴弗舟反倒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
他生得高,只居高临下地垂眸去看她,天光自云后落在他的睫影,映出一张格外英俊利落的脸。
她不得不半仰头看他,天边流云丛丛,他的眼中没有倨傲犀利,只有几分复杂焦躁之色。
“你所言何意?说清楚。”
江妩的手被他捏得微颤,死死抿唇,学他平日轻嗤,“堂堂金吾卫右统领敢做不敢当么,故意忘性大,真是笑死人啦。”
裴弗舟听罢一怔,松开了手,背身朝向那片波光粼粼的水面。
他杵在原地,已经她哀鸣阵阵的话里听出怪罪的意思。
一时间,胸怀间千百思绪混沌在一起,竟不知从何说起。
若他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大不了,负责就是了。
反正,他似乎并不厌烦,触碰她。
良久,裴弗舟似是下定决心,准备好接受这个现实。
“江姑娘。”
他下颌微抬,默了默,终于转身道。
“其实,我是忘了一些事情。”
“世子同你交好,那我们”他喉头艰涩地一动,终于问出口,
“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