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虑攒心狗知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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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腰就那么细细的一把,比我院里移植的西湖垂柳还柔韧。头发也好看,不是全直,有几缕卷的,你说有意思不?不知道是睡觉压到了,还是编过小辫……”楚佛谙皓齿鲜唇,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煞有介事,丝毫未顾忌友人越来越寒凉的脸色。骨珑尊者目光一凝,眉前忽然出现了粒粒冰霜,初秋的水汽刹那间结成一支晶莹的冰莲花,卷着肃杀之气直直射向楚佛谙。
楚佛谙手上做着编头发的动作,也没抬头,那冰莲花在离他眉间半寸处悬停,顷刻消融。
“我说鹿鸾山。”楚佛谙抱着手臂从友人的左边绕到右边,他生的俊美凌厉,凤尾眸内勾外翘,笑起来格外靡丽。走路时一步一晃,压着那漫不经心的语调问道:
“你从来不耍阴招,今个是怎么了?竟烦我烦到如此地步。”
鹿鸾山乃骨珑仙尊名讳,自他被天机录册封为仙尊之后,几乎再也没听过这个名字。可以说世间除了与他齐名的剑尊,也就是面前吊儿郎当的这位,就无人再这般称呼他。
世上故人少,集中祭文多。对于这个亦敌亦友的旧识,鹿鸾山也做不出关门送客的事来,敛了眸中郁气,道:
“你有何事?”
“没什么要紧事。”楚佛谙跌坐在树下的小几上,四肢懒懒神色厌厌:
“无非是找你切磋。”
见友人不语,他眼珠一转,补充道:
“我要是被你打伤了,就叫你那小徒弟来为我上药。”
“好啊。”友人语气淡漠,给的却是肯定的回复。
“唉?”
楚佛谙大喜过望,骨碌一下从瘫坐转为了垂首侍立,喜滋滋伸出手臂:
“那你给我这里来一剑,三分力就好。”
鹿鸾山自腰侧虚空之处缓缓抽出方仪,却见对面那人神色突变,右手霹雳般探向他腰际。鹿鸾山面色微动,横架剑身相阻,剑气齐齐截断楚佛谙胸前垂落的头发。
楚佛谙却不躲不让,欺身向前硬生生接下这股强悍剑气。右手自鹿鸾山腰际转折,灵气猝然鼓动震着衣衫猎猎作响。
鹿鸾山不喜与人接触,在他手掌贴近时就闪避了开来。
楚佛谙占据了他原本站立的位置,抬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掌中伉侠剑鸣声铮铮,他笑得一脸狡黠:
“别哄我了,你鹿鸾山能如此大方?”
见鹿鸾山将目光微微偏了过去,楚佛谙继续说道:
“当年我费了千金拍下魔狐,才把人骗到跟前就被你用传送阵拉走了。上回他差点撞坏人家牌匾,我这边赔礼道歉你那边给人叫回去了。还有渭州那次,是不是你教的?命都快没了,硬是不要我碰他。”
鹿鸾山神色自若:
“我唤鹿一黎来为你疗伤。”
“谁稀罕那小子。”楚佛谙啐了一声,“我说的是……”
话至一半,他感受到那股微弱的灵力波动自上方传来,猛地抬头,伸手接住了空中掉下的白色物体。
伴随着一声犬吠,熟悉的灵气波动扑面而来。巨大的煞面黄土松直直砸在两人中间,嘴角鲜血飞溅,重伤之下,瞬间化成了一尾刚满月的幼犬。
幼犬嘤嘤叫唤着,冲着楚佛谙怀里的一叠雪白。
楚佛谙颠了颠怀里的睡美人,怒极反笑:“你这蠢狗,通报一声不就得了,竟撕裂了结界。”
鹿鸾山古井无波的俊脸终于显现出些别的神色,他窥见楚佛谙怀中青年唇角带血,冷淡的柳叶眼竟睁圆了几分。
“泽渊!”
他唤了声青年的表字,收剑欲从楚佛谙怀中夺过青年。楚佛谙美人在怀哪里肯松手,急忙运行起含灵法阵包裹住昏厥的青年。他乃百年难得一遇的纯正水灵根,灵气蓬勃而富有生机,用来疗伤再好不过。
鹿鸾山薄唇微抿,收敛了自身寒凉凌冽的灵力威压,转而抱起地上伸着舌头呕着血的幼犬。宽大的手掌置于琼牙毛茸茸的脑袋上,被刻意压制得柔和的灵气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他的妖核里。
楚佛谙引灵气自上而下拂过青年的奇经八脉,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看向抱着幼犬的鹿鸾山,喉结动了动,终是没说出什么。只是忍不住抚摸了一下青年过分瘦削的脊背,低低的叹了口气。
半晌,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露出一脸苦相,并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你这小徒弟根基残破不堪,神魂蛮横,心绪驳杂,已经不适合修炼,建议你别白费功夫,扔了吧。”
鹿鸾山置若罔闻,将幼犬捧起塞进青年怀里,怜爱地抚上青年脸颊,手法无限轻柔。下一刻,他眸光一冷,无比强硬地自楚佛谙怀中夺过青年,拽得青年白衣一晃。
楚佛谙唯恐青年受伤,托着他的背将人送进了鹿鸾山怀里。末了还连连喊道:
“轻些轻些,别伤着他。”
他满脸担忧,似乎怀中人不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而是一捧雪,一块水晶,碰碰就碎了。
鹿鸾山紧紧将青年箍在怀中,楚佛谙见状不禁收回了手。他苦笑一声,眉梢染上几分寂寥,扭过头正欲离去,走几步又忽的停下,背对鹿鸾山说道:
“给人看紧些,下次丢了,未必就能找的着了。”
鹿鸾山并不在乎身后人说了什么,匆忙喊来仙鹤送客,然后抱着青年往寝宫内走去。楚佛谙亦不是那死缠烂打之人,未等仙鹤至前,便衣袍一动,消失在了庭院里。
仙鹤在空旷的树荫下蹦跶了两下,又听得殿内仙尊传音命他备药,急匆匆飞掠而去,激起一地木樨上下漂浮,像是古井遽然泛起波纹,不知水底是何情况。